時聞澤決定做點什么,好讓房間里的氣氛不這么尷尬。
巧的是,林溯也是這么想的。
于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對方,沒有一點點防備就四目相接,兩人各自呼吸一停,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被抓包感。難道這就是屬于成年人的愛情嗎在拉扯與試探之間,充滿了窒息與缺氧的暈眩,心跳之慌亂,就好像不是買了一幅貝加爾湖,而是雙雙掉進了貝加爾湖。
賽博未來不過如此,平面的價格全息的感受,神筆馬蒼這5888賺得一點都不心虛,兄弟們他值。
林溯坐在床邊,有些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要叫時聞澤回臥室,但既然來都來了,這么干待著總不是辦法。寂靜房間,只有墻角立著的貝加爾湖還在自顧自的藍,藍得林溯想螺旋升天,連窗外連什么時候下起了雨都沒發現,所以當突然轟隆隆一串雷落下天穹時,本來就高度緊張的神經差點當場ga,藝術家真的受不了這種刺激,他心臟狂跳,抬手想按住胸口,卻被人一把握住。
下一刻,時聞澤就半跪還是半蹲在了他面前,林溯被這離奇一幕整個驚呆,他手指凌亂地僵在半空,不懂剛才那道雷是劈進了他的腦子還是自己的腦子,現在究竟是時空錯位還是神經錯亂,接下來是要yesido還是打鵲山醫院120。
人生突然就多了許多選擇題,而他應該去涂答題卡的手還被人緊緊攥在掌心。
時聞澤當然沒有掏出戒指,他只是側過頭,在那細白的手背上親了親,又像不舍得離開一樣,輾轉把吻落在指背、指尖、掌心和手腕,最后才低聲說“要是不喜歡那幅畫,就給你朋友吧,正好我也不喜歡,以后再送別的給你。”
林溯的手被他攥得生疼,骨節幾乎要錯位的那種疼。
時聞澤抬頭看著他。
燈光是白色的,墻壁也是白色的,顯得一切都有些冷,包括林溯在內,他的臉色發白,唇色也白,眼尾卻是淺紅的。時聞澤被那一抹艷色灼得心里焦慮,于是把他拽進自己懷里,林溯掙扎了一下,兩個人就倒在了床上。
蓬松的鴨絨被像云朵纏上來,時聞澤扣住他的手指胡亂壓在耳側,低頭想去親,林溯卻側頭一躲。接下來誰都沒有再動,就只抱在一起,房間里靜得只能聽到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溯問“你現在還會像高中時那樣嗎”
時聞澤知道他在問什么。
高中時候的自己是什么樣,自以為是,魯莽沖動,三天兩頭打架,看起來橫沖直撞無所顧忌,過一天算一天。可唯獨在面對他的時候,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所有的漫不經心都消失無蹤,只會用強硬的表象來遮掩內心的無措,還有一點點敏感,一點點自卑,一點點多疑,遇到事情只想逃避。
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林溯從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指。
他不喜歡混亂的生活,高中時的時聞澤卻偏偏是一個極度混亂的人,打架斗毆逃學上網,三天兩頭被罰掃操場。高二時兩人當了幾周的同桌,高三的寒假,林溯抱著厚厚的大學名錄對時聞澤說“我查過了,滬市有許多大學,有的分數也不算太高,你稍微用功一點,考個二本行不行”
可能是那個下午陽光太好,時聞澤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但學習這種事,靠著突擊來的總沒什么底氣,時聞澤的麒麟buff也沒有在高考時發揮出作用,交完數學考卷他就知道自己砸了,后面的兩門也沒了心情,考完試就獨自回了陽城老家,志愿更是差不多靠著抓鬮來填,隨便挑了個名字順眼的學校,遠在西北,距離滬市千里之遙。
林溯剛開始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一直沒人接。
時聞澤還記得那個下午,自己坐在墻角,看著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剛開始時還只是慌亂,不知道該怎么接,到后來卻有些煩對面的人了,王老師那兒就有所有人的學校,他為什么非得固執地聽自己親口說最后干脆把手機丟進抽屜,重新換了張新卡。
林溯在去滬市之前,只留下了兩箱整理好的學習資料,沒留什么話,倒是王宏余,勸了時聞澤半天,讓他復讀。
可到底也沒復讀。
時聞澤去了西北,林溯也在一年后去了國外,從此再也沒有過聯系。
林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覺得眼睛有些疼。
“其實我那陣就想問問你,什么時候回錦城。”他說,“沒打算問你成績,也沒打算問你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