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鸞眉頭緊蹙。
冰棺降低了她的體溫,也暫緩了內府的劇痛。
她有心要試探一下眼前人,希望可以探聽出幻境的陣眼所在。
但是在看到對方的滿頭白發時,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半點都吐露不出。
在風鸞的記憶中,爹爹的模樣從未變過。
豐神俊秀,面冠如玉。
歲月格外優待風皓塵,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可現在,眼前人卻是銀霜落滿頭,再找不出一根青絲。
雖然五官沒有變化,可風鸞能感覺到對方身上變得無比微弱的靈氣波動,和自己半斤八兩。
換言之,他們距離肉身崩潰都只是一線之隔。
風鸞的指尖猛的握緊,原本對于幻境還有太虛明鏡的試探盡數被拋到腦后,她只問了一句“爹爹,值得嗎”
傾盡全宗之力,耗盡自身精血,只為了從天道手上將修真界搶回來。
可風鸞深知,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后,云清宗卻沒有得到半點善待。
宗門破損,同門散盡,只留下了七川獨守。
更慘烈的像是洛浮教,整個門派都為了抵擋魔修而隕落,結果卻成了上虛宗的踏腳石,連門派都被改成了秘境任人來去。
即使道心穩固,終究有所不甘。
風鸞指尖攥緊,看著自家爹爹的滿頭華發,又問了一遍“值得嗎”
風皓塵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她久久無言。
就在風鸞以為這一切都是環境虛妄,不會得到答復的時候,風皓塵卻輕輕開言“父親曾與你說過,父親見過仙神,但卻做不了仙神。”
風鸞輕輕搖頭“我不明白。”
風皓塵笑了笑,溫聲道“不求至真至圣,但求無愧于心,況且,我的云清宗也不是毫無希望。”
說著,他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冰棺內里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風鸞順著看過去,便看到那里其實是有個類似于圖騰一樣的東西。
刻的很淺,沒有任何顏色,若不是風皓塵指出來,只怕風鸞根本注意不到。
這時候就聽風皓塵道“鸞兒,你不同,你與所有的道修都不同,你會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會成為我的希望。”
這句話,他說的很輕,但語氣卻很鄭重。
風鸞聽清了,卻沒有聽懂。
其實她以前便疑惑過,為何爹爹那樣篤定自己可以出關,以至于將緊要的靈心玉、羅盤等等都專門留給了自己
只是因為靈心玉的占卜之法么
風鸞還想問,可風皓塵已經施法讓她躺下,隨后便蓋了棺。
隔著厚重的寒冰,風鸞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風皓塵模糊的身影。
但那人捂著嘴依然從指縫里流出來的鮮血卻格外刺眼。
風鸞用手握成拳頭敲著冰棺,想要出去,想要去看看自家爹爹,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風皓塵很快便離開,重重的落下了洞口界石。
很快,洞穴內只留下一片靜謐。
風鸞本以為按著之前太虛明鏡的做法,它會將自己拉到下一個時間點。
卻沒想到這次對方竟是讓她呆在棺內,半點沒有加快進度的意思。
風鸞就這樣躺了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終于,再一次完整地經歷了再一次的金丹碎裂。
內府瞬間被傷得破爛不堪,沒有了金丹束縛的火系靈力噴涌而出,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頃刻間,風鸞覺得有些麻木。
然后便是鋪天蓋地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