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和自己討論過去將來的,除了心魔劫以外不做第二人選。
若是自己承認,便是畏戰,生出怯懦后便會滋生心魔,只怕后面便是又一層更加難以勘破的幻境。
若是自己否認,便有好戰之心,繼續這樣接連斬殺不斷也會導致道心不穩,這劫怕是無窮無盡。
而柏舟并不知自己馬甲掉光,見她不語,便又說道“只要是沒點頭,我們就能回到太平和樂的時候。”
風鸞沒有直接回應。
在入了這重劫難之后,她第一次說出了與當初不一樣的話“曾經,我求過天道。”
柏舟微愣,但還是順著問道“不知師妹求的什么”
風鸞抬頭望月,聲音輕輕“我愿意我一人之身,舍掉所有修為,甚至放棄輪回,只求換修真界的太平。”
此話一出,披著柏舟外殼的影子不由得眼神微閃“你現在還這么想嗎”
風鸞輕輕搖頭“不想了。”
影子追問“這又是為何可是覺得不值”
風鸞知道對方話語中的陷阱,可她并不生氣,也不回頭,只是對月淡淡道“確實不值,但并非是我膽小,而是我明白,天道唯公,我一人之命不過滄海一粟,如何值得天下太平這般大的籌碼”
影子瞳孔微縮,藏在背后的手掌猛地收緊。
作為心魔劫,他需要做的是引誘修士入魔,并不是到這里來聽人給自己講道理的
但是風鸞卻不理他,自顧自道“此番劫難既然是必應之劫,那么應對便是,我雖然無比渴望一切順遂,但也不會拒絕為此而付出的犧牲。”
影子有些維持不住偽裝,說話時都咬著后槽牙“你的無情道呢”
風鸞瞥了她一眼。
雖然很淺,可影子還是看出了其中細碎的冷淡“你果然不是我的大師兄。”
“此話從何說起”
“大師兄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這話聽上去平淡,可影子硬生生感覺到了來自于學霸對學渣的同情和憐惜。
作為心魔劫,還是頭一次被這般對待,他覺得自己的青筋都在跳。
可風鸞卻不是個小氣的人。
對方不知道,她不介意解釋一番“師尊曾說,劍道無情,以固道心,兼有大愛,以全天道。洛教主自恃貌美,故而眼中眾生平等,我只求一劍,旁的事情并無不同,倒也契合此道。”
說罷,她再次看向影子。
這時候,影子已經徹底放棄了偽裝,頗有些自暴自棄地露出了原本模樣。
結果就聽到風鸞直接來了一句“我還是要謝謝你。”
影子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雖然一片漆黑,看不到臉,可從聲音里也能聽出驚慌“為何”
風鸞聲音淡淡“之前我還有所困惑,對戰場的凜冽殺意終究左右了心神,如今幸而有你帶我重溫,這才能明白以殺止殺真正的含義。”
影子
別說了,他是劫難,要做引人入魔的壞蛋
別把他說的像是個好人一樣,這是在罵他
不過話已至此,他也知道,心魔劫算是徹底破了。
眼前的修士之所以經歷心魔劫,便是因為她的修為早已超過元嬰,甚至隱隱化神,但是道心并未跟上,這才有了心魔劫的考驗和錘煉。
現在人家的道法提升,認識提升,自己再做什么都顯得多余。
于是,影子直接飄到了風鸞身邊虛虛地坐下,不再端著架子,而是耷拉著肩膀,腰背微彎,雙手托著下巴,聲音有氣無力“我還以為我做的很好,沒想到,你居然勘破的這么快。”
風鸞淡淡道“卻是精妙,一切都十分正常。”
影子不服氣“那到底什么地方不對”
風鸞認真回道“就因為太正常了,才讓我難以相信。”
影子
見對方過于失落,風鸞沒有直說,只在心里想著
不說如今的第二重,只說之前的第一重,當真是處處漏洞。
沒有離去的畢方,沒有搗亂的魔修。
文魚和其他靈魚居然可以和睦相處,陸離愿意拿出靈石來做無用功。
這些湊在一起就是大大的不可能。
放在其他宗門或許是常事,可放在云清宗,便是天方夜譚。
不說別的,光是自家七師兄多看靈魚一眼,只怕文魚都能直接把天都捅出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