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蘭庭知道自己彈琴不好聽。
像他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子弟,進書院前都會有一段請先生到家里授課啟蒙的時光,先生所教除了千字文等啟蒙書籍外,還有琴棋書畫這四門。
棋書畫都好說,至少在他看來,這三樣都不難,唯獨那個“琴”,他先后換了三四個先生,最后家里都放棄了,說入了書院,或許能遇到更好的老師,教會他彈琴。
可惜那只是他爹娘美好的幻想,因為他爹娘到死,都沒聽見他彈出過一首像樣的曲子。
甚至每一個教過他彈琴的書院先生都委婉地表示過他最好這輩子都別再碰琴,其中不包括岑吞舟,因為岑吞舟不是書院先生,她也沒有委婉,而是非常直白地跟他說“再碰琴我就剁了你的手。”
言語之霸道兇殘,沒有半分初見時的和藹可親。
但既然說了要來教琴,他就沒想過撂挑子。
于是他強壓下內心的情緒,在簡單的自我介紹,說自己姓燕后,挑了個學生詢問上一位先生的教學進度。
得知上一位音律老師剛教了她們一首新曲子,那首曲子他又正好學過,燕蘭庭一邊回憶,一邊把手放到了琴弦上。
庚玄班的同學們都不知道自己正踩在懸崖邊,各個都在好奇新來的先生彈琴是個什么水平,會不會比突然跑去江州的劉先生琴技還好,心中滿是期待
“咳咳咳”
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從后排傳來,打斷了燕蘭庭的動作。
燕蘭庭微微一頓,想起前幾日叫人從書院大夫衛先生那里偷來的脈案上記載岑鯨身體不好,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大喜大悲受太大刺激,便又默默將手從琴上移開。
隨后他以了解每一個學生的水平為由,讓學生輪流彈奏那首劉先生新教的曲子給他聽。
燕蘭庭彈琴不會,聽音卻是非常得準,每聽完一曲,總能準確無誤地將錯處點出,順帶憑借自己不停換先生,數次重頭學打下的堅實基礎,糾正學生彈琴時犯的各種錯誤,因此許多學生都認為燕蘭庭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先生,本事不比原先的劉先生差。
學生們輪流演奏的時候,白秋姝借著琴聲遮掩,小小聲問岑鯨“剛剛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岑鯨搖頭,同樣小聲地回答她“沒事兒,就被風嗆了一下。”
白秋姝這才放下心,并開始為待會兒的單獨演奏而焦慮。
她彈琴也不太行,希望前面的同學能慢慢來,最好能在輪到她之前就下課。
另一邊,系統也被岑鯨方才的咳嗽嚇了一跳,它還以為宿主會做些什么,讓燕蘭庭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岑鯨要是知道系統在想什么,一定會開口告訴系統,相比聽燕蘭庭彈琴,掉馬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馬甲都掉了還掙扎,沒必要,多累啊。
所以比起被識破身份,她更在意另一件事燕蘭庭的好感度為什么會這么高
一百點,整整一百點。
燕蘭庭不是把她當成了岑吞舟的女兒,也不是把她當成了岑吞舟的替身,就是岑吞舟本人。
那么問題來了,燕蘭庭這五年里都經歷了什么才會對她有這么高的好感值
岑鯨想不明白,索性又一次放棄了思考。
或許是白秋姝的念力足夠強大,又或者是燕蘭庭在課前遲到的緣故,單獨演奏還沒輪到她們,一旁跟著燕蘭庭的婆子便開口提醒,說到時間下課了。
燕蘭庭隨著那婆子離開西苑,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岑鯨發生過任何接觸,更別提交談。
對此就連系統都開始疑惑好感檢測設備是不是壞了
好感值滿一百的對象死而復生,居然不抱著痛哭流涕一場,這合理嗎
岑鯨趁周圍人都在收拾東西,自言自語似的回了系統一句“自檢一下”
系統拒絕自檢,就沖這一百點的好感度,它愿意讓好感檢測設備繼續壞下去。
燕蘭庭踏出西苑大門之后,轉身拜托那一直跟著自己的婆子,麻煩她替自己請一下管理西苑學生宿舍的烏婆婆。
那婆子不知燕蘭庭的身份,但也還是幫忙去把烏婆婆請了來。
烏婆婆認識燕蘭庭,或者說在岑吞舟身邊跟過的人,少有不認識燕蘭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