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霜吶吶應下。
岑鯨睡得安穩,挽霜卻是怎么也沒法安心去休息,硬是等到后半夜,突如其來的喧鬧打破了寂靜的夜色,挽霜派人出去打聽才知是宮里走水,燒得天邊一片火光,猶如白晝。
尋常來講,官越大,住的地方就離皇城越近,方便早上上朝。
相府也不例外,挽霜不知是宮里何處走水,還擔心火勢會不會蔓延到宮外,這時下人來報,說是大夫來了,剛在后廚搬菜用的小門那下車。
挽霜趕緊去迎,心里還想那車夫不懂事,怎么能讓給夫人調理身體的大夫從小門進來。
至于那大夫介不介意挽霜也不知道,因為那大夫頭上蓋了頂遮臉的帷帽,莫說表情,連臉都看不清。
挽霜按照岑鯨的吩咐,帶那大夫早已到準備好的檀香園里安置,路上還問那大夫姓什么,如何稱呼。
那大夫像是沒聽到一般,過了許久才回說“我姓沉。”
挽霜以為是“陳”,一口一個“陳大夫”,帶著人進了檀香園,還問“陳大夫”要不要洗個澡,因為她在大夫身上聞到了焦灰的味道,若不梳洗一番,怕是睡得不舒服。
自稱姓沉的沈霖音木木地,應了聲“嗯”。
白天在城外別苑,她與蕭睿徹底決裂,當她說完曾經的蕭睿已經死了之后,蕭睿扇了她一巴掌,隨后喘著粗氣吩咐擺駕回宮,并把她一塊帶回去,關在鳳儀宮。
眼下這會兒,蕭睿大概已經得知自己的“死訊”了吧。
沈霖音心中沒有半點以“死”報復的快意,她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想回頭追憶過去,卻也怎么都看不到前方的未來。
她還有未來嗎
宮內,大火吞噬了整座鳳儀宮,蕭睿趕來時整個人都瘋了,竟想要不顧一切地往火里沖,幸好被曲公公及一眾侍衛攔下,才沒叫一國之君隨皇后一起葬身火海。
炙熱的空氣灼得人臉頰發疼,蕭睿被人拉扯著,眼底映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沈霖音沒了。
誠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有想過殺了沈霖音以泄心頭之恨,會把她帶回宮,想得也是要等孩子出生,因為那孩子有用。
可當面對眼前的一幕,無論如何都要進去救她,哪怕一同死在火海里也在所不惜的沖動叫他明白他根本舍不得她死,恐怕等孩子出生后,他還會繼續找借口留下她、囚禁她,讓她這輩子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來不及了。
蕭睿難以遏制地嗚咽了一聲,堆聚在心底的痛苦在殘破的身軀內左沖右突,在瀕臨崩潰的那一刻,終于找到一個可以發泄的缺口
“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叫喊淹沒在宮殿被燒坍塌的巨響之中,半個時辰后,大火總算被熄滅。
岑鯨醒時,昨夜發生在宮里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岑鯨并不在意,只問昨晚那大夫安置好沒
林嬤嬤“聽挽霜說那陳大夫天快亮才睡下,這會兒怕是還沒醒。”
岑鯨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沈霖音給自己改換的姓氏。
和挽霜以及林嬤嬤不同,她一聽便聽出是沉香的沉,因為“沉”,既“沈”。
倒也方便。
皇后崩逝,按例一眾命婦都應進宮,偏岑鯨很早之前就開始裝病,外頭都傳她命不久矣,因此不去也無妨。
為了避免麻煩,蕭卿顏也沒來她這。
岑鯨閉門不出,也不主動去找沈霖音,直到三日后,她像是才想起家里多了個人,前往檀香園找沈霖音給自己用藥施針。
這三日里,沈霖音除了吃喝就是散步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