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鯨也不避諱,直言“這場火本就是沖我來的,所以這聲謝,還是免了吧。”
那女官愣住,詫異岑鯨如此直白的話語,也震驚縱火之人是不是瘋了,居然為了殺一個人,而叫這么多無辜的女子給岑鯨陪葬。
之后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女官有隱晦詢問此內情是否需要隱瞞,岑鯨表示不用,畢竟這是事實,總不好叫無辜之人白白被她牽連,還反過來感謝她吧。
女官早前就聽過岑鯨的名諱,本并不在意,如今見她行事,發覺她是個磊落之人,明明可以用今日之事讓一眾得救的姑娘,乃至這些姑娘背后的家族欠她人情,可她卻說出了真相,此等人品,很難令人不想與之結交。
女官不知岑鯨磊落的皮子下藏著岑吞舟那副善于算計的心腸,言明真相只為讓眾人在最后反應過來,是蕭睿要殺她,也是蕭睿不顧無辜之人的性命,授意顧掌教在書閣縱火,由此扯出保皇黨顧家,提前為蕭卿顏日后登基,除掉一道反對的聲音。
馬車走起來后,岑鯨掀起車窗簾子往外看了眼,本意是想再看看從莊子這邊能否瞧見那口枯井,卻正好望見還在莊子門口的女官和她家侄女。
姑侄倆似乎是說了什么,做姑姑的抬手,往小姑娘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岑鯨愣了一下,驀地想起自己與太子作對那會兒,為了讓蕭睿機靈點別在所有人都躲著自己的時候往自己跟前湊,故意彈蕭睿腦瓜崩,見一次彈一次,硬生生把人給彈惱了,再不肯理自己。
蕭睿當時還是個耿直又魯莽的青年,他一手捂著自己被彈紅的額頭,一手指著岑吞舟,怒得臉紅脖子粗“好岑吞舟你好樣的讓我理你遠點是吧行你看我以后還管不管你”
狠話撂得有模有樣,可當岑吞舟為恭王妃奔走,他在外喝酒聽見有人嘴里不干不凈造謠岑吞舟與恭王妃有一腿,他想都沒想掄起酒壺就把人頭給砸了。
后來岑吞舟被陷入獄,他也曾為她到處奔走
視野里已看不見那對姑侄,也看不見那座莊子,岑鯨放下車窗簾子,發了會呆,轉頭對燕蘭庭說“去去御農壇吧。”
保皇黨一派的大臣不知道,在殿內給蕭睿治療的羅大夫和隨行御醫,乃至曲公公,都是燕蘭庭的人。
至于武德司,早早就被他們控制了起來,所以他們把蕭卿顏和燕蘭庭攔在外頭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只要燕蘭庭和蕭卿顏想,隨時都能進來,還不會被他們發現。
岑鯨讓岑奕留在外頭,自己戴著帷帽跟燕蘭庭一塊進了殿內。
曲公公看見他們,上前給燕蘭庭請了個安,也沒問被燕蘭庭帶進來的人是誰,非常知趣。
燕蘭庭詢問蕭睿的情況,一旁的羅大夫上前回說“再過一會兒就、就沒氣了,眼下是他精神頭最好的時候,能發聲說話,但聲音不大,你、你要不想聽,我能施針讓他安靜下來。”
羅大夫還是那副膽小社恐的模樣,恨不得能快點結束這一切,就算不能回陵陽的縣主府,能回燕蘭庭給他安排的住處也是好的。
燕蘭庭看向岑鯨,岑鯨說“不必施針。”
岑鯨的聲音叫曲公公和羅大夫覺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岑鯨和燕蘭庭能隨意進來,曲公公和大夫們卻不能隨意出去,岑鯨也不在意,就這么走到了御榻旁。
像羅大夫所說,蕭睿眼下的精神特別好,眼睛睜得很大,死死地盯著床頂,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可人卻起不來,只能在床上躺著,一動不能動。
這是羅大夫制的毒藥,能讓人死后查不出真正的死因,天王老子來也只能說蕭睿是死于急癥,是天要收人,而非被誰蓄意謀害。
岑鯨在一旁站了片刻,終于抬手,取下了頭上的帷帽。
角落里的曲公公和御醫們發現來的是岑鯨,紛紛面露詫異,想起京中的傳聞,表情更是變得奇怪。
和他們相比,蕭睿的反應就要激烈許多,他起初并未看到岑鯨,直到岑鯨在床邊坐下,幾乎突出眼眶的眼球轉動著,落在了岑鯨那張臉上。
也就在看清岑鯨的下一瞬,他變得激動起來,呼吸一下快過一下,嘴里的話語也一下就變得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