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雖未舉行,可太子在先帝死時便是儲君,如今也是名正言順的繼位之人。
“你們先退下吧。”齊語白直視著前方的靈位道。
“是。”諸臣互看了一眼,低頭行禮盡皆退下。
待出了那處,幾人皆是嘆氣“即便是陛下,再這么熬下去也不是辦法。”
“陛下孝順,恐怕傷懷。”
“怎么了”溫相近前問道。
“丞相大人,陛下如今執意要守靈,這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又日夜苦熬處理政事,怎么受得了”一位大臣道。
“我等勸不下,還是您來勸勸才好。”另外一位大臣道。
溫相嘆氣,輕輕應聲“我去試試。”
殿中棺木已抬走入了陵寢,燭火之上只有兩塊靈位。
一是先帝的,一是先皇后的。
先皇后自是元后,繼后無德,聯合家族處處陷害,先帝親賜了毒酒,死時自是廢了后位,不能居于此處。
溫相踏入,只見新帝靜靜跪著,他撩起衣擺同跪道“陛下有心事。”
“溫相。”齊語白聞言嘆氣道,“母后重得其位,泉下若有知,想必也會高興。”
“太后若見陛下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即便得其位,只怕也會憂心。”溫相說道,“為父母者,時時都會牽掛兒女安危,陛下有何心結未解”
“京中心結已解。”齊語白看著靈位上的字道,“只是到了如今,才知何為無可奈何,身不由己。”
越是陷入其中,就越是要爭,唯有勝利,才能讓簇擁者活命,還枉死者清白。
忍到了最后,斗到了最后,仇人都死了,他也難以脫身。
那個帝位就像是張著無數的鎖鏈,只等著將他鎖上去,得到了無盡的權勢,也得到了無盡的束縛,肩上也扛著天下的責任,再不能說走就走。
明明早已預料,可人心不足,他竟還是會覺得心有不甘。
“古往今來,許多事情都不可兼得,能得其一已是幸事。”溫相說道,“居于陛下之位,若有不足,萬事皆可彌補,萬不可消磨己身。”
“溫相言之有理。”齊語白道。
他不再開口,溫相嘆了一口氣行禮告退,出殿門時卻見太監形色匆匆入了其中“陛下,南溪先達國書”
“拿來給我。”殿中傳來新帝聲音。
溫相聞言搖頭,覺得此事有解法了,雖是帝王,但到底還是年輕人,情之一字陷入迷障也是尋常。
國書展開,齊語白手指已收緊,其上字跡雖看似端正,整體卻飛揚飄逸,透著灑脫之意,是沈醇的字。
他在南溪待了半年之久,一眼便知這是他的字。
數月未見,他竟未往京中問詢,如今再見的卻不過是他的國書。
“恭賀尚新帝登基,已派使臣送禮慶賀”齊語白細細讀過,心中雀躍緩緩沉下,“派使臣前來慶賀”
“是。”太監低頭道。
“我如今未登基,可能出京城一趟”齊語白問道。
“陛下,萬不可如此”太監連忙跪地道,“您若出了什么差錯,只怕會出大亂子的。”
“罷了,朕不過隨口一說,南溪使臣入京,務必小心招待,不得有半分怠慢。”齊語白將國書遞了過去道。
“是,陛下。”太監雙手捧過,行禮離開。
齊語白看向了太后之位,眨了幾下眸,忍住了其中酸澀模糊之意“母后,兒臣也被困住了。”
所求之事,能得其一已是幸事,可他想得的卻并非帝位。
從此,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南溪使臣入京,重臣親迎,百姓好奇其不同的編發和滿身的掛飾,卻未見其有何蠻夷無禮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