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取消”
醫生跟上去的腳步,頓時停住。
哦,后悔了啊。
正常。一般人誰舍得把眼角膜捐給別人別說女朋友,就是老婆、孩子,也不一定舍得。后悔是常規操作。
他給幾位同事知會了一聲。
很快,原本準備在手術室里的醫生都出來了,韶音也被推回了原本的病房。
牧月霖站在床前。
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看著床上躺著的,因為他心疼她留下陰影而打了全麻的,昏迷得無知無覺的女人。
她睡著時,安靜甜美,柔弱得像是一束沾了晨露的潔白桔梗花。
他陰沉的臉龐逐漸猙獰起來,忽然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狠狠的
幾乎是一瞬間,她臉上充血,眉頭無意識擰起,表情流露出痛苦。
牧月霖沒有松手,仍舊掐著她,而且還在用力。
“你怎么敢”
從來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愚弄他
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恨不得掐死她,將她細細的喉骨捏斷,讓她死得要多慘有多慘然而,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他心中不知怎么也難受起來。
像是有一只手,同樣用力地捏住了他的心,令他痛楚難忍。
“你該死”
他意識到原因,更加恨她。
只是,隨著手上更加用力,心中的痛楚也更深,他的眼前開始劃過他們在一起的一幕幕。
他們坐火車,去往北極。曠野中,她“看”極光,而他看她。得知可以重見光明,她燦爛的笑臉。他們相擁著,在陽光下跳舞
“騙子。”他嘴唇哆嗦著,聲音輕而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漸漸松開,改為輕撫。
只是這輕撫,也帶著殺人的恨。
失去生命威脅后,女孩臉上的充血漲紅逐漸消失,眉頭也重新展開,表情重新變得安寧甜美。
她全然不知。
她幸福得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暴露了,不知道他恨她恨得要死,更不知道她自己差點就被他掐死。
她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安靜柔美,像是被園丁精心呵護的花朵,天真單純,渾然不知風雨。
牧月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中的痛楚并沒有消失,像是螞蟻啃噬,酸澀刺痛。
“手術繼續。”他大步走出去,找到主刀醫生,提出要求。
醫生提醒了一句“牧先生,您確定考慮清楚了”
牧月霖冷冷地看他一眼。
靜靜等了兩秒鐘,醫生立刻道“是,我們這就安排手術。”
得,這還是個癡情的主兒。
“只做左眼手術。”躺下后,牧月霖提出要求。
醫生驚訝,解釋道“一只眼睛不能立體成像,一般來說,不會只移植”
“我說只做左眼”牧月霖打斷他道。
醫生頓時住口了,點頭道“是,一切以牧先生的要求為先。”
麻藥流入體內。
牧月霖沒有選擇全麻。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要體會每一刻的過程,清醒地經歷這一切。
手術室里很安靜。
在一片安靜中,牧月霖不停地問自己,他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是恨她的。
恨她騙他,騙得他慘。他甚至想,她是不是早就料到這一天,她會需要他的血、他的腎、他的骨髓、他的眼角膜,才會頂替喬云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