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霍城認識得很早,而裴瑾文是后加入的,他們三個讀書的時候雖然常玩在一起,但其實他也不清楚這兩個人私底下到底有沒有過什么牽扯。
霍城以前的性子不像現在這樣生人勿近,但畢竟算不上太外放,就算心里喜歡什么人,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地拿出來分享。
等到家里出現危機之后,他一夕之間成熟挑起大梁,人就變得冷淡起來,話也少了,誰都猜不到他的心思。
“那、那這段時間,霍哥失憶了,他有沒有什么變化”
“有一點吧。”蘇聞禹實話實說,眼睛彎彎的,像是有點高興,“他好像比以前更體貼了,話也比以前多了。”
“啊,是這樣,那挺好的。因禍得福,哈哈。”盛煜川舔了舔唇,故作輕松地調侃。
粉飾太平這種事,盛煜川不是第一次見了,卻是頭一回覺得這么如鯁在喉。
他看著眼前人一無所知的單純笑臉,忽然就有點難過。
蘇聞禹的身份在圈內雖然沒有公開,但身邊還是有不少熟人知道內情的。
這幫人玩得開,自己也閱人無數,一看就知道什么人是能用錢打發的,什么人是得靠感情吊著的,像蘇聞禹這樣出挑又清高的,尋常手段肯定沒用。
他們都覺得霍大少太精明了,給個男朋友的身份,說兩句好聽的,再偶爾帶出來見見世面,連一個子兒都用不著多花,就能哄得人死心塌地。等膩了之后,推說感情淡了,再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也就結了。
但盛煜川卻不這么認為。
霍城這么些年都潔身自好,也就養了蘇聞禹一個,態度雖然算不上多殷切,總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只是不太多罷了。
可是現在,他又不那么確定了。
不過蘇聞禹再好,到底也是個外人,他當然無條件站在霍城這一邊,更不可能拆兄弟的臺,只是
兩人沉默的工夫,蘇聞禹的碗碟已經空了。
他看著纖瘦,食量卻不小,鴿子肉、素蓉菜、鷓鴣蛋都被吃進了肚子。
只有碟子里那幾片魚沒有動。
上面的醬汁配著芝麻噴香濃郁,看著很有誘惑力,可惜無人品嘗。
盛煜川撓了撓頭,覺得有點奇怪,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聽見溫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對了,煜川”
盛煜川立刻條件反射地直起身子,莫名的心虛讓他不自覺正襟危坐“小嫂子你說。”
蘇聞禹被他的反應逗樂,嘴角微微上翹醞出點笑意,又很快收斂。他半垂著眼,溫聲道“為什么大家都喊你阿川啊我們這邊好像很少聽到人這么叫,是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
“你說這個呀,其實也沒有,應該算習慣吧。”盛煜川想了一會兒,說“我小時候是在南城生活的,那邊關系好的人之間都這么叫,阿字打頭,后邊跟著名字里靠后的那個字,表示一種親近吧。”
“哦對,我爸媽叫霍哥就叫阿城。”他補充了這么一句。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蘇聞禹笑了笑,低下頭喝湯,沒再繼續說話。
阿城,阿川,阿文。
只有蘇聞禹是個局外人。
等侍者進來送酒的時候,霍城終于忙完工作上的事,從外面進來了。
他酒量其實相當不行,不過無所謂,反正平常應酬的時候也沒人敢灌他的酒,除非他自己主動。就比如今天,他因為缺席了盛煜川大半時間的接風宴,干脆自罰了一杯。
結果就那么一小杯度數不高的酒,直接讓霍城生出了不淺的醉意,到家的時候都沒徹底清醒。
“喝點蜂蜜水,解解酒。”蘇聞禹把杯子遞到他手上,面色淡淡,“是溫的。”
霍城很快接了過去,垂下頭,捧著玻璃杯安靜地喝著,偶爾抬眸看他一兩眼,眉宇之間十分平和。
他喝酒的次數極少,但每次喝完酒,就會變成這樣。
身上的鋒利消退了些許,壓迫人的氣勢淡了,話也會變多,好像冷淡和戾氣都被酒意趕跑了似的,逐漸顯出一點平時沒有的溫柔。
其實挺讓人心軟的。
蘇聞禹站在旁邊,看著男人俊朗的眉眼,神色不禁有點恍惚。
正跑神呢,忽然聽見霍城在耳邊說“我上次出差,給你帶了個禮物。”
“什么禮物”蘇聞禹下意識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