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忱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上小學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女人從來不會正兒八經地喊他,心情好了是喂,心情不好就是小賤種、狗東西等等輪換著叫。
“如果不是生下你,”女人用最厭惡的眼神看著他,將對生活的怨恨一股腦地壓到他身上,“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滾滾出去”
段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女人煩他,也很少給他東西吃,他餓狠了會去求鄰居,求老師,剛開始有很多好心人,但之后那些人也都嫌麻煩地走遠了,甚至不愿意讓他做工換錢,怕晦氣。
他就只能去街邊翻垃圾桶,撿到什么就吃什么。
饑餓和寒冷,已經深深烙進段忱的腦海里。
不過最近這兩個詞卻好像在慢慢淡出他的生活,暖和的羽絨服,熱騰騰的飯菜,
還有
段忱微抬起頭,眼神沉默地掃過面前年輕男人清俊的側臉,昏黃的路燈灑下來,光影柔和地勾勒出男人清瘦挺拔的身體線條。
自己身上的風衣也沾滿了他淡淡的皂莢味。
段忱抿了下唇。
還有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出來時已經將近晚上八點,林簡衣牽著小朋友已經暖和起來的手,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途中他給學校打了個電話,年級主任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小林呀,你沒遭遇什么事吧”
林簡衣笑著問“我能遭到什么事”
“就段忱他媽媽”年級主任說到一半又住嘴,撓撓頭,“哎算了,沒事就行,明天段忱能來考試嗎”
林簡衣看向段忱,他手機是便宜的二手機,質量不行,少年離得又近,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段忱對他輕微地點了下頭。
林簡衣于是對手機那頭說“能來。”
又閑侃了幾句后,林簡衣掛斷電話,兩人一路沉默安靜的向住處走去。
“你父親呢。”過了會,林簡衣開口,語氣隨意地問。
段忱說“死了。”
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父親這個詞對他似乎無足輕重,不難堪,也不悲傷,似乎只是在回答一個普通的問題而已。
林簡衣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忱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已經練出了個摔不破打不爛的身體,一路走回林簡衣住處,他沒生病,反倒是林簡衣沒穿外套吹了一路冷風后,開始有點頭暈腦脹。
洗完熱水澡,這種感覺就更厲害了。
還是段忱先發現了異樣。
“林簡衣。”段忱遲疑地叫他。
林簡衣意識已經開始有點模糊,按了按太陽穴,聞言瞥他一眼“說了多少次,叫老師。”
段忱這下倒是很聽話,道“老師,你臉很紅。”
原本清俊白皙的面容染上了一絲潮紅,黑長的中發垂在側臉,對比之下顯得愈發人蒼白精致,帶了三分病弱感。
林簡衣也感覺自己大腦愈來愈燒,他低低地應了聲,揉揉眉心,腳步有些虛浮的往臥室方向走去。
床頭柜里應該還有退燒藥來著。
只是還沒等走到,他就不小心絆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