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有時候會反省自己。
分明他和楚熹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楚熹對他也沒得挑剔,別說賢內助了,頂梁柱都不為過,他為什么還總是放心不下,總是覺得楚熹會喜歡上外面的野男人,然后頭也不回的離他而去。
其中因由,薛進是知道的。
只是礙于尊嚴,不愿承認。
當初,薛進實實在在的目睹過,目睹過那個草包三小姐是如何愛一個人。看到他眼睛就會發光,稍微一撩撥就會臉紅心跳,難堪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羞澀起來簡直像一朵倚風而立的小荷花。
自他和楚熹第一次分開后,他就再也沒有從楚熹臉上見過那樣的神情。
“楚熹。”
“唔怎么了”
“沒事,剛剛做了個怪夢。”
“嚇我一跳”
楚熹咕噥一聲,轉過身去很快又睡著了,徒留薛進望著滿室清冷的月光,強壓下心底一絲絲的酸澀。
這就是他反省自己的時候。
薛進經常會夢到楚熹用從前看他的眼神,看著別的男人,用從前對楚光顯說話的口吻,那般義無反顧地說“我就是喜歡他就是離不開他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跟著他你要是敢傷害他我就跟他一塊去死”
而薛進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只能抱著泣不成聲的楚楚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
如此怪誕,荒繆,虛浮,薛進始終不愿將這種夢稱之為噩夢。
可即便如此怪誕,荒繆,虛浮,他也會在太陽尚未升起前感到憂慮。
倘若楚熹當真無所顧忌的拋下一切,拋下女兒,拋下老爹,拋下安陽城,隨著別的男人遠走高飛,他該怎么辦才好。
薛進斟酌又思量,但仍如夢里一樣,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
他自然有著將那個野男人除之后快的狠心,可楚熹說生死與共,要玉石俱焚,只這一條就捏住了他的命脈,令他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于是薛進破罐子破摔的想,楚熹愛怎樣就怎樣吧,是遠走高飛,是浪跡天涯,都隨她去,她哪里真正見識過人間的險惡,哪里真正體會過亂世的艱難,興許用不上半個月,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跑回家,抱著他的大腿幡然悔悟。
到時候他一定要狠狠治楚熹一把,讓楚熹在他跟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可這等符合他心意的設想,在現實當中著實有些立不住腳。
畢竟,楚熹那樣的人,縱使改名換姓,縱使從頭再來,也能把日子過得眉歡眼笑。
保不齊哪一日,楚熹會把對楚楚的愛盡數給另一個孩子。
薛進每每思及此處,都恨不得替楚楚痛哭一場。
這是他做過最壞的打算,也是最最不能忍受的結果,因此,他必須謹慎提防楚熹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男人,從根本上杜絕三口之家遭到破壞的可能性。
薛進這些小心思一向隱藏的極好,楚熹絲毫察覺不到,事實上楚熹早已習慣了薛進“無緣無故”的猜忌,他要是忽然間就不在意楚熹和其他男人來往,楚熹恐怕還會掉過頭來懷疑他是不是在背地里搗鬼了。
婚姻,夫妻,說到底不過是一把鑰匙一把鎖,能湊成一對已然是天大的緣分,看起來也足夠牢不可破,可鑰匙不仔細保管是會弄丟的,鎖過于招搖同樣會惹人來撬,想一把鑰匙一把鎖永遠不更換的走到最后,免不得得盯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