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口中的轎攆,是一頂八抬大轎,楚熹坐在上面,感覺自己特像“熹娘娘”,倒是有點理解帝都權貴間為何傾軋的那么厲害了。
長期處于這種環境中,看著上位者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任誰都要生出幾分爭奪之心。
“去回稟皇后娘娘,安陽少城主前來拜見。”吉春吩咐完一名宮婢,躬身將楚熹請進殿內,一邊奉茶一邊命人點燃香爐,那副自如的模樣,仿佛這梧桐宮是他做主。
“好濃的藥味啊。”
“皇后娘娘體弱多病,服藥久了,味道便揮之不去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素服的女子從側門緩緩走出,楚熹乍一看她,真不覺得她是皇后,身材矮小纖瘦,樣貌平平無奇,發髻如尋常婦人,只戴了兩支銀簪。
和昨日周文帝身旁那個挺著肚子耀武揚威的皇貴妃相比,她完全是個宮婢了。
楚熹遲疑了片刻才起身行禮“安陽楚熹,見過皇后娘娘。”雖說是行禮,但腿沒彎,手沒抬,不過點頭示意。
皇后輕咳一聲,柔柔弱弱道“坐吧。”
楚熹如昨日打量周文帝一般,毫無忌憚的打量她。
皇后是和周文帝一樣的好脾氣,笑了笑道“少城主看什么”
“沒什么,就是,皇后娘娘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沒有母儀天下的風范,倒像是常年吃不飽飯。”
皇后笑意未減一分“本宮久病纏身,原就無力擔此重任。”而后又道“早聽聞安陽楚霸王雄才大略不輸男兒,如今得見真人,果如男子一般豪爽直率。”
楚熹靠在椅子上,有幾分洋洋得意地說“什么雄才大略,只要有錢,天下英雄盡歸我所用罷了,你看祝宜年,從前多不可一世的人,如今不也老老實實的替我辦事。”
“祝大人生性潔傲,必不會為錢財所動,定是少城主身上有能令他信服之處。”
“那是你們給的還不夠多,我老爹說了,不為錢財所動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難怪當年江南王統軍三十萬,仍入贅楚家。”
“是吧,我老爹沒說錯吧。”
皇后大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靜靜地看著楚熹。
楚熹輕嘆了口氣“吉春,咱們到別處轉轉。皇后娘娘,我先告辭了,你身體不好,就別送了。”
皇后扶著宮婢站起身“少城主慢走。”
從梧桐宮出來,楚熹沒有再乘轎攆,隨手摘了一支花,搖搖晃晃道“真無趣,我還以為做皇后能有多威風呢,還不如那個皇貴妃。”
“皇貴妃寵冠六宮,育有太子,自然要比皇后娘娘風頭更甚。”
“那為何不直接讓她做皇后”
“一來陛下顧念舊情,不忍廢后另立,二來,皇后之選需出身世家望族,皇貴妃雖是瑜王的義女,但本家不過兗州富商,位尊皇貴妃已然是陛下厚愛了。”
“兗州富商出身不好呀。”楚熹挑眉,玩笑似的道“那你看,我有沒有資格做皇后”
吉春卻很鄭重“楚家祖上乃開國元勛,二百年簪纓世族,少城主自然有資格母儀天下。”
“哈哈,這話我們倆私底下說說就好,你不要告訴別人,不然傳到薛進耳朵里,他又該胡亂猜忌了。”
“吉春一定守口如瓶。”
“欸前面那是誰我看不太清。”
“是陛下,想來陛下知道少城主入宮的消息,特地趕來見少城主。”
楚熹手里捏著那支花,蹦蹦跳跳的迎上去,仍是不正經行禮“陛下,好巧呀。”
周文帝聲音清潤,謙和而沉靜“不巧,朕聽聞你進宮拜見皇后”
“已經見過了。”楚熹打斷他“正準備去見陛下,陛下就來了,難道不巧嗎”
周文帝笑起來“這樣說,的確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