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止不住驚嘆“太厲害了”
薛進掃了眼對面的茶館,問老泥匠“可還要燒制”
“得明日這個時辰來取。”
“多少錢”
老泥匠不僅手藝高超,人也厚道“兩吊錢,明日來再給就行。”
他捏完薛進,又捏楚熹,一刻鐘的功夫便做好了兩個。
薛進說“老先生,我急著要,可否現在就燒制,晚一點我來取。”
老泥匠猶豫“這”
薛進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他“勞煩幫幫忙。”
“好吧”老泥匠道“那也要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薛進攥著楚熹的手腕道“我們去茶館坐一會。”
街上正熱鬧,茶館便冷落了。
夫妻倆進了門,上到二樓,臨窗而坐,同店里伙計要了一壺銀針茶,一盤瓜子花生。
不多時,伙計把東西都送來了,楚熹伸手捏把瓜子,一邊嗑一邊說“咱們是等人嗎”
“等一位貴客。”
這位置臨街,外頭吵吵嚷嚷的動靜極為清晰,在里面說話,反而聽不大真切,楚熹正欲再問,樓梯口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轉過頭,很意外的看到謝善臻。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那日宮宴雖杯酒釋恩仇,但謝善臻看她的眼神仍是帶刺的。
楚熹就不慣這臭毛病,握著瓜子朝他揮拳,像個拳擊運動員“干嘛,找打架啊,來呀”
有人笑了一聲。
楚熹這才注意到謝善臻身后跟著一個臉上有疤的侍衛。
真邪門了,那居然是周文帝,他不過在臉上貼了一道疤,斂去帝王威儀,竟全然換了一個人似的,若非他露出熟悉的笑容,楚熹決計認不出。
“楚城主為何這般看著朕,不認識了”
“咱倆認不認識還真難說。”
周文帝依舊是很明朗的樣子“虧你那日在滿香樓還叫我一聲哥哥。”
楚熹略有些茫然。
她當然知道周文帝便是薛進等待的貴客,可忍不住問“你怎么會和謝善臻在一塊”
當初謝燕平設計奪權,以極快的速度統領帝軍,連瑜州兵馬也聽他號令,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背后必然是瑜王在推波助瀾。
謝善臻這條命,都是謝燕平救回來的,沒道理背叛謝燕平啊。
周文帝從容地倒了一杯茶“謝氏兄弟乃肱股之臣,朕如何不能與他同行。”
肱股之臣
楚熹睜圓眼睛,看向薛進,無聲地“臥槽”。
謝燕平必定從一開始就在為周文帝辦事,周文帝明面立太子,籠絡瑜王,給自己爭取喘息的時間,暗地里卻通過謝燕平組建真正的朝廷軍隊。
若常德一役打了勝仗,那帝軍班師回朝之日,便是瑜王葬身之時
然而薛進并不覺驚訝,默默剝了幾粒花生,搓去紅衣,放到楚熹跟前“陛下此時離宮,不怕驚動瑜王”
“皇貴妃早產,朕深感憂懼,自然寸步不離。”周文帝笑著說“他安心的很呢。”
女人生孩子,無異于闖鬼門關。
可周文帝面上卻一派輕松,半點沒有先前對惠娘的愛重。
楚熹這會真懷疑他是否知曉太子身世了,橫豎到這份上,不妨一問,滿足好奇心“那個,太子”
周文帝微微偏過頭“聽說楚城主與惠娘是舊相識。”
他不僅知曉太子的身世還知曉惠娘的出身
楚熹心里一緊,莫名毛骨悚然,終于明白那些薛軍將領為什么怕她了,想來,在將領們眼中,她和周文帝是一樣的,笑得越甜,手里的刀子越鋒利。
話說回來,知不知曉又能怎樣呢,這出戲即將要落下帷幕了。
瑜王身體里到底流淌著皇族血脈,做事情再不光彩,也想圖一個名正言順,很容易把自己的底牌袒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