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巧,薛進一貫善用心術,不吭聲不念語的就將對方揣摩了個透徹。
他篤定瑜王見了火銃會自亂陣腳且萌生貪念,必將主意打到楚熹身上,生擒楚熹,鉗制安陽,換取北場工匠,而瑜州十萬兵馬無詔來朝,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瑜王首先要做的便是矯詔,將此事推到周文帝頭上。
是周文帝先撕毀盟約,想要殺了楚熹和薛進,故命瑜王暗暗調遣兵馬,那么楚熹和薛進得知后,理所應當的派人行刺周文帝。
弒君,謀逆,罪不可赦。
瑜王大軍入城,先圍剿反賊,再扶持幼主登基,從此這大周朝的天下便可徹底落入他的手中。
一番籌謀,如此周全。
可惜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看輕周文帝。
薛進贏就贏在從來沒有將周文帝視作一個傀儡皇帝。
“想必這會瑜州兵馬已經到了無臺觀。”薛進氣定神閑的抿了一口茶“陛下作何打算”
周文帝臉上的笑意,終于盡數收斂,那雙凌厲鳳眼,此刻鋒芒畢露。
“丑時過后,謝燕平會率一萬騎兵入城,朕要你在天亮之前,誅殺國賊賀淳。”
“瑜王是殊死一搏,豈會毫無防備,我薛進,區區西北荒蠻子,憑什么為朝廷賣命”
“待此事了結,輝瑜十二州從此劃江而治。”
周文帝只言片語間,將大周的疆土生生割讓出三分之一。
不,準確來說,他是準許薛進在江南稱帝,是瑜王夢寐以求的名正言順。
楚熹咬緊下唇,忍不住盯著薛進看。
自從在常德謝燕平手底下吃過一次虧,他行事愈發沉穩了,連她這個枕邊人一時間都瞧不出他的心思,反觀周文帝,焦灼,迫切,展露無遺。
這可不好。
薛進占據上風,會漫天要價的。
果不其然,他說“沂州,錫州,我要整個南六州。”
事實上,楚熹如今是安陽城主,她娘鐘慈和晉州都督乃一母同胞的兄妹,待薛進拿下南六州,晉州那邊自然歸順。
只要周文帝點頭,輝瑜十二州從此一分為二。
多俗氣的討價還價啊。
楚熹心想,這兩個人竟然在小小的一家茶館里瓜分天下。
周文帝遲疑了不知多久,好像很難給出答復。
也對,換了誰估計都會為難,且不說把老祖宗留下的基業拱手讓人,此舉等同于史上留名,遺臭萬年,最重要的是,來日薛軍北上,實在太容易了。
“好。”
答應了太慷慨
楚熹又一次睜大雙目,她甚至開始懷疑周文帝能不能信守諾言。
薛進似乎不懷疑,非常爽快“子時三刻,我親自率兵至永寧門。”
二人商議妥定,正好一個時辰。
楚熹順著窗口瞥見老泥匠,笑瞇瞇的站起身,對薛進說“我要去看他給陶人上色。”
薛進也起身,向周文帝告辭。
眼看夫妻二人將要離去,周文帝忽然問“你何時看穿朕”
他大概覺得自己演技精湛,有點不甘心。
“陛下這些年,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在瑜王耳目之下,想必是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的行差踏錯,一日復一日,終使得瑜王卸下防備。”
“不過,人可以裝瘋賣傻,卻很難將情意做到以假亂真,陛下那日出城相迎,看皇貴妃的眼神,像極了一個人。”
周文帝下意識的問“誰”
薛進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楚熹的手,楚熹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酸澀的愧疚,以及后悔嗎
楚熹不能確定,因為薛進很快別開視線。
但她知道,那個人,是曾經的薛進,是安陽的薛統領。
這樣一想,好像上輩子的事了,也難為薛進還記憶深刻。
作者有話要說好想一口氣寫完啊我連番外都想好了,可我寫的真心太慢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