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國定都常德,主要還是因為常德地勢平坦,街道寬敞,有能蓋宮殿的余地。
從前的常德府如今徹底改成了婦女聯合會,常德府后面依山傍水的慈穆庵被遷去了城郊,連同周遭幾幢五進五出的大宅院一塊被推到重建,以“品”字形立起三座大殿,前為百官朝會的濟和殿,后為御閣明臺,而左右兩側分別設立吏、戶、禮、兵、刑、工六部。
說老實話,時間太過倉促,這所謂的皇城或多或少還是有些緊湊,薛進身為宴國的皇帝,硬是被擠到山腳下另起爐灶了。
四月初,立夏。
接連兩日雨水不斷,天兒總是陰沉沉的,早晚仍有些冷,最令人厭煩的是那雨季潮氣,無孔不入的到處鉆,浸得被褥都有些濕漉。
新落成不久的宮室,本就有股揮之不去的檀木味,如此一來愈發濃郁刺鼻了。
“哎呀,這能住人嗎。”
“”
一眾雜務兵盯著面前幾個掐著腰的小丫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陣子,薛進夜里就住在此處,怎就不能住人了難道薛進不是人嗎
丫鬟們是從安陽府調來的,因楚熹這兩日將要到常德,楚光顯知曉常德這邊一切尚未步入正軌,特派她們打前陣,料理楚熹的衣食住行。
在她們沒來之前,這些瑣事皆由雜務兵負責,吃喝拉撒,洗洗涮涮,仍如在軍營那般得心應手,沒人覺得哪不妥,偏她們一來,這也不好,那也不對,挑三揀四的別提多矯情。
一眾雜務兵面上不顯,心里卻很大怨言,以為安陽府的丫鬟們狗仗人勢,在故意找茬。
楚熹他們又不是不認得,楚熹的為人他們又不是不曉得,那一貫是很隨和的嘛。
“不行不行,得燒兩盆炭,逼一逼屋里的潮氣,對了,還要弄一座大點的熏爐來,你們幾個把羊絨毯鋪上,再把窗紗也裝上,不然等天一晴蚊蟲得滿屋飛,夜里可怎么睡啊。”
雜務兵們被指使的團團轉,雖然很想揭竿起義,但到底抹不開臉和這些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計較,便咬咬牙都忍了。
幸好是忍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幾個丫鬟竟然連薛進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新朝廷正值百廢待興,事多繁雜,薛進從早忙到晚,委實有些吃力,因此午時過后都會回住處小憩片刻。
今日一進門,便被滿屋翻滾的熱氣給嚇了出來,他不禁皺著眉問“這是做什么呢”
安陽府那幾個丫鬟站在房檐底下,還笑嘻嘻的喚他“姑爺”,說“屋里太潮了,被子褥子一摸都是濕的,天又不放晴,沒法子晾曬,只得燒兩盆炭熏一熏啦。”
雜務兵在旁聽著,真希望薛進能教訓教訓這些膽大包天的丫鬟。
旁的且不提,今非昔比,又不是在安陽府,怎能仍叫姑爺呢。
薛進倒不在意這聲姑爺,只困倦疲乏的厲害,很想躺下歇一歇,偏屋子里猶如大蒸籠,根本進不去人。
剛要開口吩咐雜務兵取出炭盆開窗透透氣,便聽為首的丫鬟說“明日小姐就來常德了,車馬勞頓的,本就辛苦,若再睡不踏實,那可怎么好啊。”
薛進抿唇,扭頭問道“她明日幾時能到”
“差不多,傍晚就到了。”
話音未落,幾個丫鬟紛紛低下頭,露出怪異的竊笑。
薛進二月中旬啟程前往常德,時至今日已有一個半月沒見過楚熹,朝廷一應事宜全靠書信通達,說不想念是假的,可
他有表現的很明顯嗎為什么這樣嘲笑他
薛進背手握拳,轉身走了。
雜務兵倍感失望的同時,認定安陽府的丫鬟是得罪不起的,愈發忍氣吞聲的聽從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