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該認慫就要認慫。
楚熹像個鵪鶉似的被屠老六押到寨口,只見成百上千的土匪亂哄哄的擁在石墻下,而仇陽置身其中,那高大的身軀仿若鶴立雞群。
土匪們看到屠老六,紛紛朝兩側避讓。
仇陽這時才注意到楚熹,眉頭緊蹙,大步走到屠老六身前“寨主這是何意”
“她惹來的禍事,理應用她來平。”
屠老六這話說的很曖昧,讓人分不清是要拿楚熹做人質,還是要放了楚熹。
仇陽抿了抿唇,退到屠老六身后。
“遙想當初入寨弟兄們都曾對天起誓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今日敵兵殺到家門著實欺人太甚無論如何要給他們些顏色瞧瞧莫負了蟠龍寨的威名”
“殺殺殺”
屠老六的確是個做土匪的人才,三言兩語間就激起了土匪們的士氣,幾千土匪浩浩蕩蕩的離了寨,直奔著半山腰去。
而水賊,沂都,合臨,三路兵馬也在此等候多時。
這猴子山到底是土匪的地盤,即便對方人多勢眾,真刀真槍的打起來,土匪也吃不了什么大虧。
楚熹被屠老六拖到前邊,眼睜睜看著幾十個土匪高舉大刀,繞過樹叢殺向一隊身著甲胄手持長劍的兵馬,刀劍相撞,琤琤作響,只一回合,就有個人渾身浴血的癱倒在地。
雖然世道亂了,四處都在打仗,但這是楚熹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場面,她不由自主的睜大雙目,仿佛那刀是砍在她身上,劍是刺進她肉里,她想喊想叫,卻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在這時,仇陽站到了她身前,寬闊高大的軀體完全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寨主,這樣下去對弟兄們很不利。”
“再等等。”
屠老六臉色愈發不好。
沂都并非合臨,他們剛打退了朝廷帝軍,勢頭正旺,怎會畏懼區區土匪,土匪死扛著不降,反倒叫他們殺戮之氣更重,戰鼓雷鳴,腥風血雨里走過一遭的,和土匪又是一個樣,既有膽識,也有章法,很快就找到了土匪的薄弱之處,怒吼著強攻猛打上來。
土匪招架不住,竟顯露出頹勢。
屠老六握緊拳頭,猛地把楚熹拎出來,奮臂大呼道“好啊今日就讓安陽少城主給我蟠龍寨的弟兄們陪葬也算不枉此生了”
楚熹緊閉著雙眼,不敢看那滿地尸首,只聽遠處有人喊道“住手”
雙生子不僅長得如出一轍,聲音也十分相似,都是很清亮的少年音,楚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一下分辨出來那是陸游。
“哼,想必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雙生子了。”
“屠老六你放了她我留你一命”
“很用不著,左右少城主不止一次說要和我同歸于盡,今日我就圓了她這樁心愿”屠老六說完,用力扯了一把楚熹。
楚熹不能再繼續裝死,緩緩睜開眼睛,見雙生子和謝燕平齊齊站在對面,饒是離得遠,看不清神情,卻也能感受到他們出自真心的擔憂,那一瞬間楚熹想哭的心都有了。
雙生子心知肚明,屠老六不會輕易降服,更不會輕易去死,在來猴子山之前,二人已然商量妥定,哪怕屠老六拿楚熹做人質,也不能心慈手軟,待一路殺到蟠龍寨,那時再與屠老六談條件,屠老六必會為了保住性命,將楚熹雙手奉還。
可當屠老六聲稱要讓楚熹給蟠龍寨陪葬,陸游心中焦灼難忍,終究是沒沉住氣。
他自知壞了大計,怕陸深責備于他,下意識的用余光看向陸深,而陸深呢,一雙眼睛牢牢黏在楚熹身上,無暇顧及其他。
這一刻,陸游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一直以為,是他先對楚熹動了情,陸深受他影響,才會難以自控的在意楚熹。
可
陸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隔著一層軟甲,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心臟在胸腔里沉重的跳動,緊張,焦急,恐懼,不安,那種種情緒猶如滔天巨浪一般襲來,幾乎將他淹沒。
事實上,他沒有那么怕,他很清楚屠老六不敢對楚熹下殺手。
“屠老六。”一旁的陸深氣定神閑的開口道“你說錯了,不是她給蟠龍寨陪葬,而是整個蟠龍寨都要給她陪葬,為著一個女子,葬送上萬條性命,你當真情愿如此嗎。”
刀劍之下,打得是心理戰。
屠老六篤定雙生子不敢拿楚熹的性命做賭注,他橫起大刀架在楚熹的脖子上,揚聲大笑道“要么,你們退兵離山,我留她一條性命,要么,就同歸于盡,我屠老六說得出做得到不信盡管來試試”
一縷光透過慘綠枝葉,直直照射到屠老六的刀刃上,映著楚熹那張格外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