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是說,有個放羊娃,覺得放羊枯燥,就在山上大喊狼來了,附近的農戶們聞訊而至,慌張無措的問放羊娃狼在哪,放羊娃瞧他們的那樣子,覺得很有趣,從此之后隔三差五就喊狼來了。”
楚熹眼含譏諷的看著薛進“可當狼真來了,他再喊,已經沒人會相信。”
薛進雙手捧著茶杯,好像世上沒有比他更遵守公序良俗的人了“你不信我,為什么還坐在這與我議和”
“別繞彎子了,開門見山,你要怎么個議和法”
“安陽歸順西北,我答應你,不管將來發生任何事,安陽都是楚家的。”
“少說漂亮話,薛軍不是你舅舅做主嗎你算哪根蔥。”
“這樣挑破離間,太明顯了。”薛進長睫傾覆下來,無奈地說“你終究是守不住安陽的,與其兩敗俱傷,不如信我一回。”
“我可沒有挑撥離間,真的,薛進,只要有你舅舅在,你說的話就不作數。”楚熹手指輕敲了幾下椅子的扶手,笑道“這樣吧,你殺了李善,我就信你。”
“李善是我舅舅。”
“火藥是我的命。”
“你的命可真不值錢。”
楚熹生得一張討喜的笑臉,語調總是嬌蠻而清脆,有時故意氣人,用詞遣句就會很不文雅,像個天真頑劣的孩童“這么說起來,你的命也不是很值錢,別忘了我還救過你呢,你這樣對救命恩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薛進注視著她“我已經對你足夠好了。”
“啊,原來你沒舉兵攻城,坐在這苦口婆心的勸我歸順,是對我好呀。”楚熹同薛進再無話可說,站起身道“算了,既然你沒誠意,咱們也不用再談了。”
見她要走,薛進方才道“那你想怎么樣,除了殺李善。”
人民群眾的智慧果然偉大,砍價砍不動的時候就該扭頭走人。
楚熹和他商量“你奪取安陽,不過是為了打通糧道,我答應你,安陽不歸順西北,也絕不與西北為敵,只要你大軍不進安陽,緇兵緇車隨意過往,如何”
“誰說我奪取安陽是為了打通糧道”薛進瞥了一眼像枯樹般站在那里的仇陽,沒有起身,換了一個更散漫的坐姿“安陽城我勢在必得,你若愿意歸順,城中兵馬,百姓,乃至柴米油鹽,我一律不碰,火藥我也只拿一半。”
行吧。
薛進從前雖隱瞞了身份,但并沒有遮掩自己的英雄本色。
如今他拽的比從前更理直氣壯了。
“我考慮考慮。”
“考慮多久”
“此事非同小可,我怎么也得考慮個五四三日,三日可以吧”
薛進點點頭“算上這一日。”
薛進給出的條件確實挺讓楚熹心動的,所以她緩和了態度“好,三日后我給你答復。”
回到城中,楚熹將與薛進的談判一字不漏復述給老爹。
“薛進當真這么說”
“我騙你干嘛呢,仇陽也在一旁聽著,不信你問他。”
“那他就沒提”
“我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差,可我瞧薛進是真的不太在意當初那些舊怨,其實本來也沒什么,都過去多久了,他又沒缺胳膊沒少腿的,能有什么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老爹眨巴一下眼睛,終于意識到楚熹出城前那番話是驢唇不對馬嘴了。
“三兒,老爹說有事瞞你,是別的事。”
“別的事”
楚熹眼瞳清澈明亮,裝滿了沉甸甸的信任。
老爹艱難的開口“沂江上,刺殺薛進的事,是我動的手。”
楚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直至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