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在里面嗎”楚熹小心翼翼的敲了下臥房的門,仍是沒有回音,她透過門縫,嗅到一絲清甜的香氣,心中微動,遂推門而入。
祝宜年哪也沒去,平躺在床榻上,睡得極沉,他身著單衣,衣襟微敞,露出一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即便在睡夢中,依舊長眉緊蹙,仿佛有數不清的愁心事。
楚熹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那裸露在外的雙足之上。
祝宜年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書生,一看就是不經常走路,腳生得又纖細又白凈,指甲修的圓潤整潔,腳底都是透粉的,完全不符合他的年歲。
靠我在看什么我是變態嗎
楚熹猛然驚醒,收回視線。
不過祝宜年睡得未免太沉了。
進入臥房,那股香甜氣味愈發的濃郁,楚熹不禁看向窗邊的香爐,湊過去嗅了嗅,頓覺頭暈眼花,提不起精神。
這大抵是,劑量極重的安神香。
祝宜年為什么要在臥房里點如此濃郁的安神香他不知道這安神香用久了會產生依賴,乃至影響神智嗎
楚熹用剩下的半盞冷茶熄滅了香爐,扭過頭去看床榻上的祝宜年,忽然間意識到,祝宜年留在安陽并非真的舒心愜意。
他為保住大周王朝,寫下一紙檄文,導致如今輝瑜十二州群雄割據的亂局,雖是為了長遠打算,為了天下安定,但不知多少兵士百姓要葬身在這一紙檄文引發的后果當中。
他如何能坦然。
楚熹輕嘆了口氣,到底不忍叫醒他,便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想幫他蓋一蓋被子。
觸及被子的那一刻,祝宜年驀地睜開雙眼,一把抓住了楚熹的手腕。
“先,先生”
祝宜年的眼神是楚熹從未見過的鋒銳,她莫名的心慌,忙解釋道“我見外面沒人,以為先生不在,所以,所以進來看看”
祝宜年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松開手,坐起身道“我方才有些夢魘了,少城主莫要見怪。”
“本來,本來也不怪先生,是我擅自進來,擾了先生午憩,先生別怪我就好了”
“少城主來找我有何事”
祝宜年那個眼神讓楚熹心有余悸,天大的事她此刻也說不出口“沒什么事,就來看看先生,嗯看看先生身邊的仆婢伺候的可還周到,竟一個人也沒有,真是,真是太欠教訓了。”
祝宜年攏起衣襟,淡淡的看著楚熹“若無旁的事,少城主請回吧。”
“哦,好那就不打擾先生了。”
楚熹快步走到院子里,懊惱的踢開腳邊的小石子,恨自己手賤,好好的去給祝宜年蓋什么被子,屋里點著炭爐,他又不會凍死。
罷了,還是晚一點讓老爹來問吧。
楚熹捂著臉垂頭喪氣的走了,而祝宜年望著窗邊被熄滅的香爐,不自覺握緊了手。
初二又是風平浪靜的一日,可安陽城百姓已感覺到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北場源源不斷的往四面城門運送陶罐彈,城衛們全副武裝守在城樓之上,上百匹駿馬分散于城中各處,隨時準備著傳遞消息,不過傍晚,鐘樓三聲響,竟早早的宵禁。
和薛軍交戰半月有余,頭回這般大的陣仗。
百姓們紛紛緊閉門窗,把家中利器歸攏到一塊,腳不離鞋,刀不離手,他們在心中想著,倘若薛軍當真殺進安陽城,那就豁出一條命和荒蠻子拼到底,大不了就是個死。
總比流離失所,四處逃亡,又或在荒蠻子手底下忍辱偷生要強。
宵禁了,街上空無一人。
楚熹橫豎睡不著,自己出來閑逛,走到歇業多日的團寶茶莊,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第二次見薛進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