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在城樓上望著李善,像極了兩只呆鵝。
李善瞧見楚光顯,很體貼的說“曾經的那些仇與怨,如今我們并不計較了,楚城主也無須再介懷,還請好好斟酌這樁親事,為表誠意,我帶來了前些日子擒獲的一眾城衛,這便放他們進城。”
李善話音落下,自有兵士上前解開捆著城衛們雙手的麻繩。
幾百城衛,得了自由,不走,站在原地發愣,竟是一群呆鵝。
打了這么久的反賊賊首,突然之間說要入贅,若非這當中有詐,那便是瘋了
李善瘋了薛進瘋了薛軍全他娘的瘋了
楚熹見李善真的要放了那些城衛,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喃喃喚道“老爹,你可知百姓秋收后為何要焚燒秸稈,那秸稈分明能用來搭屋頂,鋪泥路,做蓑衣,甚至編成籃子。”
老爹魂不附體,怔怔地答“太多了,用不完,下雨發霉,更沒法用,不如燒成草灰,還能給莊稼沃肥。”
“是啊,能為之所用的,精心編成提在手里的籃子,不能為之所用的,一把火燒成灰燼。”
“恁的意思是,若恁不同薛進成婚,不為薛軍所用,那”
“李善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我,不單如此,他攻城之時若折損兵馬過多,必會將怒氣宣泄在安陽城衛和百姓身上,李善這次是殺了心,幾百城衛才會放的這么干脆利落。”
“那恁以為,他們上門求親可有誠意”
楚熹不禁苦笑一聲“天大的誠意啊,李善何許人也,都做起媒婆的差事了,滿臉含笑,好話說盡,我若不從,那當真有些不識好歹了。”
老爹猛地睜大雙目“恁是要和薛進成婚”
“不成婚還能怎樣,是能抵御十萬大軍,還是能棄城而逃”
常德守了一個月,安陽守了半個月,那本該捍衛大周疆土的朝廷沒有半點動靜,那打著拯救天下蒼生旗號的沂都出兵的同時還要趁火打劫。
事到如今還能指望誰呢,總歸不會憑空殺出一匹能平定天下的黑馬。
“就這樣吧,李善已經把姿態擺的足夠低了,給了安陽好大的面子,咱們不能不識趣。”楚熹沉默片刻又道“其實這樣也好,薛軍勢頭正旺,少說夠折騰年,咱們就攀附著薛軍,多多弄錢弄糧弄火藥,若有朝一日薛軍窮途末路了,咱大可翻臉不認人,照舊守著安陽城,不愁找不出活路。”
“可薛進要是步步登高,真打下了輝瑜十二州,又該如何一旦他功成名遂,恁反倒成他的絆腳石了,他還不得想方設法把恁踢開,三兒,此事關系重大,恁可要仔細考量,不能妄下決斷。”
老爹的顧慮沒有錯,薛進要真打下了輝瑜十二州,那安陽城便是汪洋里的一座孤島,何談守城,何談找活路,饒是薛進不能違背姻親盟約,想取她性命也是如振落葉,悄然無息。
除非,她有與薛進抗衡之力
楚熹從未想過要在這世上有一番作為,她只想守著安陽城,關起門來過自己怡然自得的小日子。
奈何老天爺處處和她作對逼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楚熹咬緊牙根,盯著城下那一襲黑衣的薛進,幾乎一字一句道“我要讓他們知曉,這安陽贅婿,不是那么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