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惡霸豪紳也不是傻子。
薛軍告示一張貼,楚熹這邊緊跟著有了動作,沒去常德城,沒去順清城,而是帶著兩千城衛浩浩蕩蕩奔著鄉里來了,這陣仗怎么看都不像有好事。
惡霸豪紳感覺大事不妙,忙發動一切力量,在楚熹到來之前擺起戲臺。
因此,隊伍進入新河后,看到的并非民不聊生之苦難景象,而是一派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盛世田園風光。
“呵,整得挺熱鬧。”楚熹冷笑。
他們途徑佛曉鄉時,鄉里百姓看到這一隊駿馬鐵蹄,黑甲長刀的城衛,那都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往家里跑,著急忙慌的關緊門窗。
雖說安陽收容了兩萬多流民,楚熹名聲還不錯,但那都是從前了,眼下什么情形,西北荒蠻子,反賊薛進,不到一年就連攻下三州,屠殺了多少關內百姓,算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梟雄了。
梟雄怎么樣,率領十萬大軍殺氣騰騰的到了安陽,竟給安陽楚霸王做了贅婿。
可以想見夫妻倆不僅是一丘之貉,那楚霸王比反賊薛進更兇神惡煞
正所謂三人成虎,外頭的消息傳到鄉里早就失了真,百姓們能不怕嗎。
對比之下,新河鄉的安謐寧靜實在詭異,竟還有百姓擺攤賣書畫瓷器,見了他們只是頗覺新奇的打量。
“少城主。”連陳統領也發覺不對勁了“這一路百姓不少,為何不見小孩農忙之際,小孩該漫山遍野跑才是。”
“嗯,先不管,直接去衙門。”
鄉里的衙門只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人命官司土地官司等等要務必須要轉交城主府,衙門鄉長是無權處置的,因此這個衙門的權利微乎其微。
雖然是個小清水衙門,但鄉長到底是鄉長,薛軍的告示就差張貼在他床頭了,他怎會不知安陽少城主如今的身份“郡守大人下官不知郡守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郡守大人恕罪”
楚熹沒應聲,打量著跪在她跟前的鄉長,能有五十來歲的模樣,干瘦干瘦的,頭發黑白參差,胡子倒是漆黑一片,兩只眼睛不一樣大,一只耷拉著,幾乎完全合上了。
光看長相都不得意人。
“起來吧,不用行這么大禮。”
“多謝郡守大人郡守大人請上座下官這就命人給郡守大人看茶”
他一口一個郡守大人,態度恭恭敬敬,完全沒有因楚熹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就有任何怠慢之處。
楚熹卻沒心思和他周旋,主要是時間緊,任務重,一刻也耽誤不得“茶就不必了,我只問你兩件事。”
鄉長躬著身,駝著腰,垂著頭,十分謙卑地說“郡守大人盡管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倘若你看我年紀輕,哄騙我呢”
“那便叫下官不得好死”
“不錯,有誠意。”楚熹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歪腦袋,朝門外喚“仇陽。”
鄉長不自覺扭頭,跟著看向門外,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光里走進一團巨大的黑影,高,壯,挺拔,通身的黑甲,手提著鐵劍,大腳踩在地上,地仿佛都跟著發顫。
這一眼,樣貌都沒瞧清楚,就把鄉長嚇得夠嗆,若不是楚熹喊了聲仇陽,他當真以為是那個反賊薛進。
“少城主有何吩咐”
“鄉長方才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嗯。”
“不得好死都是怎么死的”
仇陽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冷冰冰的“割肉,蒸熟,喂兒孫。”
楚熹滿意的笑了,交疊雙腿道“割肉一時是死不了的,眼看著自己的肉被蒸熟,再眼看著兒孫一口口吞下,這么死,果然不是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