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土匪水賊,好像都有在身上藏匕首的習慣,仇陽的匕首每日打磨,鋒刃無比,三兩下便將剩下那一半頭發完全割斷了。
夜幕深林,楚熹忍痛松開手,任由根根發絲隨風遠逝。
腦袋好輕啊
曹孟德先生割發代首,有割掉這么多嗎
楚熹捋了一把自己蓬起來的雜毛,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她這個跟頭當真栽大發了,若是傳出去,她安陽楚霸王還怎么在江湖立足
楚熹憤怒的同時,也在心里反省自己。
走到這一步,不怪別的,就怪她大意,輕敵,草率,直白點說,楚熹膨脹了,她以為安陽和薛軍結盟,她撈著一個常州郡守的官銜,就可以在常州境內無所顧忌的橫行了。
可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趙斌財那等老謀深算的東西。
楚熹用一頭及腰長發換了個此生難忘的經驗教訓,她自覺意義深刻,堪比曹操割發代首,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少城主,咱們到山頂了,還要再往下嗎”
“趙家莊的人追上來沒”
“暫時還沒動靜。”
楚熹拍了拍仇陽的肩膀,從他背上跳下來,故作若無其事道“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有沒有受傷的,先歇一會。”
“是”
城衛們聽她哭嚎了一路,這會也不敢提她的傷心事,都假裝沒瞧見她雞窩一樣的腦袋,轉過身去各忙各的。
楚熹背靠在一棵大樹底下,雖努力強迫自己不去在意,手還是下意識的梳理那參差不齊的雜毛。
仇陽視線停在她身上,久久不移。
楚熹這會神經格外敏感脆弱,脾氣前所未有的糟糕,幾乎呲著牙瞪仇陽,雙眼晶亮,怒氣沖沖“別看我”
仇陽抬手掩唇,發出一聲壓抑的低笑,然后又說“不難看。”
楚熹把頭發理順了,最長的那一截到脖子,摸著底下還是燒焦的,如何能信仇陽的鬼話“你再說一句我跟你沒完”
仇陽沉默了。
他沒有故意哄楚熹,真的不難看,那黑亮的頭發蓬蓬松松的貼在臉頰兩側,顯出一種天真可愛的稚嫩。
相比婦人發髻,這樣的楚熹,不僅不難看,還格外好看。
只是仇陽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好看”。
楚熹對仇陽發火動怒,城衛們都瞧在眼里,心中暗道,到底是姑娘家,把頭發當成命一樣的姑娘家,平白丟了半條命,沒有讓他們沖下山和趙家莊的私兵決一死戰,只是哭兩聲,罵兩句,已然是驚人的理智了。
了不起
楚熹手不離頭發,心中焦灼煩躁,腦袋卻在瘋狂運轉。
她想趙斌財敢冒風險動手,定然是要挾持她鉗制老爹和薛進,目的絕非小小的趙家莊,不出意外,該是離此地最近的常德城。
常德城,憑趙斌財手里那三瓜倆棗,死也守不住,唯有打著阻截薛軍糧道的旗號,與沂都結盟如此一來,薛軍便是三面受敵,處境堪憂。
可她逃到了山上,有兩千城衛保駕護航,想抓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擺在趙斌財面前的唯有兩條路,其一,背水一戰,奮力一搏,其二,收整行囊,趁早逃命。
楚熹要是趙斌財,肯定逃命,他手下的私兵雖不算多,但逃到哪方勢力麾下都能討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