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笑笑,輕輕揉了揉自己被竹絲勒出紅印的手指,對季瑤道“那這個就給你了。”
陳氏正坐在羅漢床上縫衣裳,聽得兩人說的話,抬眸笑道“還不謝謝你長姐。”
季瑤喜滋滋的把燈籠抱在懷里,“謝謝長姐,我去拿給阿兄看。”
季瑤走后不多時,季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就來請陳氏過去,陳氏收起衣裳放到一邊,道“我這就過去。”
一時院中走得就剩季央一人,她拿著毛筆繼續給季瑤做的那個花燈添色。
這花燈已經沒了樣子,她干脆就在上頭隨意做畫。
李嬤嬤端來了潤肺的紅梨川貝糖,“小姐趁熱喝了吧。”
季央乖巧的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喝湯,她的傷寒已經大好了,就是偶爾有些咳嗽,李嬤嬤知道她不愿意喝藥,就日日給她燉梨湯喝。
李嬤嬤拿起她畫的燈籠,贊道“小姐畫的真好。”
季央最初是更著季庭章學的畫,后來裴知衍也教過她,他做畫時落筆凌厲,在意不在形,獨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她起初一直摹的不像,后來那段時日她日日畫,一遍又一遍,終于也學到了幾分風骨。
陳氏去到風頤院,季老夫人斜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聽得她進來才坐起身。
陳氏上前扶她,“母親怎么也不去里間休息。”
季老夫人擺擺手,“我就是夏困,瞇一會兒就成。”
陳氏端來茶給季老夫人漱口。
潤過嗓子,季老夫人道“我聽聞,這幾日定北侯夫人常邀你去府上,你何時與她交好了”
陳氏知道季老夫人遲早會過問,回答說“上回在品蘭宴上我與裴夫人多聊了幾句,誰知越聊越投緣,她便常邀我去府上打葉子牌。”
陳氏心中雖隱隱有些猜測,裴夫人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央姐兒有沒有定親,但畢竟沒有明說,她怕是自己多想了,又怕季老夫人捕風捉影,上桿子要去攀攏定北侯府,所以一直也就沒提,如今被問起,她才不得不說。
季老夫人聽后心中盤算了一下,道“下回你就帶著央姐兒一起去,也讓她多走動走動,別總是悶在屋里。”
陳氏顰了顰眉,“是不是也與老爺說一聲。”
“有什么可說得。”季老夫人干脆挑開了天窗說亮話,“我這是為了央姐兒好,若是能嫁入定北侯府,那是她的造化。”
這話是沒錯,如今裴夫人主動示好,讓央姐兒在她面前多露露臉,總也是好的。
陳氏略一思索后,點頭應了。
“我看這樣,不如趁著快要我到中秋,你給侯府送盒月餅過去。”
哪知這邊還在準備著,定北侯府反倒先讓人送來了月餅。
這一下不僅是季老夫人,就連季庭章得知后也惶然了許久,怎么論也沒有定北侯府給他們送月餅的道理,何況兩家本就沒什么私交。他連日讓陳氏回了禮過去。
季庭章心中所想也與季老夫人和陳氏不同,他為官多年,走到今日每一步都謹慎小心,此前裴知衍問話葉青玄一事他是知曉的,此事說大不大,已經查明無關,圣上也沒有多加問責,可說小也不小,葉青玄入吏部的事等于是長久擱置了。
季葉兩家是親家,定北侯夫人忽然的交好,究竟出于什么目的還難說,
到了中秋宮宴這日,季庭章特意在席間去向裴知衍敬了酒。
裴知衍端著酒杯笑語道“季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母親既然與令夫人交好,相互送些禮物,也再尋常不過了。”
“裴大人說的是。”季庭章頷首表示認同。又客套了幾句之后,他便回了自己那席。
裴知衍端著酒杯在指尖轉了轉,他今日喝了不少,清朗的鳳眸此刻染著濕意。
望著那一盞盞繪制精美的花燈他忽然憶起了一些往事,也是中秋裴知衍沉浸在思緒里,不愿抽身。
又有官員來敬酒,他全都婉拒了,起身離席,獨自沿著護城河慢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