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從地牢出來,天已經再次暗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吩咐高義備車。
高義騎在馬上,隔著車軒問道“世子,現在是回府嗎”
裴知衍閉眸假寐,指腹交錯輕捻了一下,“去織女廟。”
高義神色錯愕一瞬,世子爺這時候去織女廟是為何事他未敢多問,立即吩咐車夫啟行。
等一行人到織女廟,天已經徹底黑沉了下來,廟內不見有人。但從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花燈、攤位,可以看出昨夜這里必然熱鬧。
裴知衍一眼就看到了廟前那顆掛滿紅綢的古樹,一絲月落透過云層落在上面,吹來一點風,那一根根綢帶就飄動糾纏在一起,就像是來這里祈愿的一對對心意相通的男女。
裴知衍淡聲下令,“去找。”
高義心慌的已經喉嚨都干痛了,世子也不說要找什么,但他多半能猜到,一定又葉青玄那個小人,專挑世子的痛處下手。
他帶了三名護衛同時縱身跳上古樹,無聲翻找。
一樹的紅綢全部翻找一遍恐怕天都能亮了,而高義此刻寧愿翻到天亮,心里不斷念叨,可千萬不要找出什么來。
怕什么來什么。
高義翻到一條已經褪色有風化跡象的紅綢,一看上面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生平第一次猶豫著想要違抗命令。
裴知衍始終站在樹下看著,見高義變了臉色,他心都冷了,扯動唇角道“拿下來。”
高義不敢再遲疑,抬手擦了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從樹上一躍而下,雙手將那根紅綢遞上。
裴知衍垂眸靜靜看著,紅綢的邊沿已經被日曬雨淋剝蝕的毛糙不平,他將紅綢拿在手里,用力捏一下都能有碎屑掉下來,上面的字跡則已經只剩下淺淺的印記。
季央如今的字跡與他有八九分相似,而這上頭的一筆一畫還透著稚嫩生澀,是他不曾擁有的過去。
怒么好像也沒有,但他知道他此刻很不好受。
裴知衍將紅綢握在掌心,“回府。”
秋山宴之后裴知衍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府了,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季央以為第二天葉青玄就是梁應安的消息必然會傳的滿城風雨,然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秦氏聽她說了昨夜的事也嚇得不輕,心有余悸道“也不知那個梁應安到底是什么身份。”
季央搖搖頭,“等世子回來,我們就知道了。”
秦氏道“還好發現的及時,才沒出亂子。”
季央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母親還是早些不休息,我來等就行了。”
“你也別等了。”秦氏見她眼下有青灰,想必也是沒睡好的緣故,“那么大的案子,他且有的忙,我們就別操這份心了。”
季央就算回到房中也是睡不著,可又不想違了秦氏的意思,她笑笑點頭。
這時,院中傳來下人的聲音,“世子爺您回來了。”
丫鬟在前面掌著燈,裴知衍走在后面,身上穿的還是昨日那身衣袍,顯然是一夜沒有闔過眼。
終于等著人回來,季央眉目間的憂色瞬間沖淡了下去,她起身走上去拉裴知衍的手,“夫君回來了。”
裴知衍右手握緊成拳,她只能扶著他的手腕。
裴知衍將陰郁的眸色藏起,他看著季央此刻眷戀依賴的容色,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可掌中依舊滾燙的厲害。
他微笑柔聲道“擔心了”
季央認真點頭,“你昨夜沒回來,我自然擔心的。”
秦氏見兩人和好如初的樣子心里寬慰,出聲道“等你了許久,昨日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