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看著裴知衍的側臉,聲音輕淺無力。
裴知衍手微頓。
季央想笑笑不出來,“阿瑤那時候還太小,恐怕不記得,可是你可以去問哥哥,他一定記得。”
裴知衍壓下嘴角,“我沒說不信你。”
季央閉緊了嘴不再言語,裴知衍繼續將這一頁紙寫完,才道“我這幾日未必抽得出身回來,不用等我。”
他說完放開季央走了出去,季央看著他的背影不動,就這么站了良久,才彎腰將紙張,一張張撿起疊好。
她苦澀一笑,就算把名字寫得再近,可心靠不近又有什么用。
回到房中,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她閉上眼將被褥拉置頭頂,讓自己沉沉睡去。
地牢內,葉青玄一身血污躺在陰臭潮濕的地上,碩鼠從他身上爬過也毫無所覺,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牢門被打開,獄卒道“您抓緊時間。”
來人身披斗篷,帽檐遮住了臉,小幅度的點點頭,獄卒將牢房重新鎖住才退到一旁。
貼在臉上微涼發顫的觸感,讓陷在昏死中的葉青玄猛然驚醒。
他用渾濁的眼睛盯著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牢房里光線太暗,他看不清楚斗篷下的面容,粗聲問道“你是誰”
聽到往日清雅好聽的聲音變得如此嘶啞,楚錦儀死死捂著嘴,泣不成聲。
葉青玄聽出她的聲音,怒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楚錦儀一把扯下帽檐,蒼白的臉龐形容憔悴,雙眸又紅有腫,哪里還有昔日驕縱任性。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她再次顫抖著手摸上葉青玄那張駭人的臉。
每個人看他這張臉都覺得像是惡心的惡鬼,她竟然還用手摸。
葉青玄無力推開她,只能喘著粗氣道“快走。”
他已經是將死之人,沒必要再跟他牽扯上關系,走的越遠越好。
楚錦儀死死咬著唇搖頭,任由淚水落下,“我去求皇上,我去想辦法,你一定要堅持住。”
葉青玄快被她氣笑了,她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得了了,還在做什么夢,“楚錦儀,你怎么這么蠢,你看不出我一直在利用你趕緊滾。”
“我不走,你騙我”楚錦儀固執的看著他,他說過喜歡她的,他會縱容著她,是她太任性了,楚錦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死了我怎么辦”
葉青玄想不到在這最后時刻,只有這個傻郡主舍不得他死,怎么這么蠢,這么傻。
他看了她許久,忽然自嘲一笑,了無生氣地閉上眼,“我都是騙你的,喜歡你是假,對你好也是假,所以別再來煩我了。”
楚錦儀仰起臉,滿面淚水,“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歡你,我就是那么蠢。”
她流著淚道“當年你中了探花,隨著狀元郎一起御街夸官,就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
葉青玄胸口起伏,身側的手用力握緊,“哭夠了就走吧。”
他不再說話,楚錦儀也不說話,她不斷擦掉落出來的眼淚,深深看著他,好像要把他刻到腦子。
她怎么會不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可是她真的不舍得啊。
葉青玄行刑那日是裴知衍親自監斬,季央沒有去看,葉青玄背的是逆賊的身份,連一塊碑都不會有,只能被扔進亂葬崗。
梁王也在之后奉旨離京,由禁軍護送著,悄無聲息的出城。
楚錦儀挑開車軒上的布簾,最后回頭看了眼城門,她身穿素縞,鬢間簪了朵白花,眉宇見是讓人動容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