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有一個折中的辦法。”羽擦干最后的眼淚,“也許等我大師姐繼承了戲樓,我就可以帶著師父走遍青山綠水。可以是他們當年走過的旅途,也可以開拓新的道路。我都沒去過,所以哪兒都可以。累的時候就回家,回霏云軒。休整一段時間,然后再出發……就算她走不動路了,我也用輪椅推著她。”
“就像涼月君那樣?”
“討厭。”羽抱怨一句,“說正經的呢。”
“開玩笑嘛。”歐陽看她開心了些。他摸了摸額頭干涸的血痂,用手撐起臉,問:“的確是不錯的想法。不過你師父和大師姐,年齡似乎相差不大。為什么這戲樓還需要她來繼承呢……”
羽不自覺抓緊了衣角。歐陽從她的臉上看出不安。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如果你不想說……”
“我師父總說,像她這樣的人,是活不久的。”
“這……”
歐陽戛然而止。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么。比起安慰小姑娘,她的這番話更值得深思。
“她的身體是不太好。畢竟,她的姥爺打小對她寄予厚望,急于求成。高強度的吹拉彈唱,體罰更是家常便飯,身體自然是吃不消的。不說她現在嗓子不好,連肩頸腰椎都有問題,飲食睡眠也不規律。一般人睡一覺就扛下的風寒,她要在床上先燒兩三天打底。”
“這樣的身體素質,是有點兒……不、不過也不至于很早就去世吧?”
“也不單說是身體方面的原因。”羽撓了撓頭,“若是這樣,我求你,或者你的朋友,借硨磲一用便好了——且不討論你們是否愿意,她自己也萬萬不會同意。每次說那種悲觀的話時,那個語氣……就好像知道自己要遭到什么報應似的。”
“唔。簡直是一副殉道者的姿態。”歐陽小心地說,“所以……”
“不。師兄師姐是絕不會因此懷疑她的。她為我們做的一切,我們有目共睹。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清楚,但看樣子她是打算把我瞞到底的。我也不想問。知道得越多,到最后越難脫身,不論是我不想還是不能。”
“你果然很聰明呀。”歐陽說,“你未來一定有著很光明的前途。你看,你的名字就是羽,這證明你以后一定能張開翅膀,飛向廣闊天空的。就像你喜歡的蒲公英一樣。”
“你還記得……”
“當然了。就那樣一直飛吧。不想飛的時候就落下來,扎穩了根,茁壯成長;若只是小憩,便等待下一次起風時扶搖而上。”
“真好啊。”
羽笑了。但她又面露遲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你還記得我說的嗎?我的師兄師姐,都有另外的名字。是他們放棄本名,放棄過去,從師父那里得到新人生的起點。不是稱號,就是名字。”
“你說的話,我什么時候會忘呢?我記得是姜城、素鈴、青枚、赤煌。”
“你愿意聽我的名字嗎?”
“你果然也有呀。”歐陽坐正了些,“你當時沒說,我便沒有追問。畢竟我覺得追問女孩子不主動提起的事,并不禮貌。萬一你沒有,我豈不是白傷了你的心?”
“哈哈哈。我有的。你也太謹慎了。”
羽的坐姿更放松了。她將雙手背在身后,試圖撐著自己。
“嘶。有點痛……”
“脫臼的地方剛接回去,可千萬要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