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得梧惠臉皮發麻,但她一點兒反應沒有,干把自己晾在欄桿上,像是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一杯橙汁出現在她的視野。她暫時活過來,接住了杯子。
“聽說你和他們玩牌胡了十三幺,雙字門清天賜無雙。”
“……”
“不吃不碰多加一番,雙紅中又加一番,自摸又讓九爺多賠你一番。”
“……”
“九爺本來想說隨便玩玩,控倍率。既然是你贏,她就按原倍率走了。”
“……”
“然后你贏了就跑,到處沒找到你。但你其實還沒拿到錢。”
“不要再說了……”
梧惠的頭越來越低,幾乎要埋到海里去。海濤的腥味不斷沖擊面龐,她已麻木到嗅覺失靈。暫時的。
“多喝橙汁,補充維生素c。在過去航海的人沒能意識到這點,許多船員都得了敗血癥。雖然我們不必花那么長時間,但平時沒事喝點,沒有壞處。”
站在她身邊的莫惟明默默說著。梧惠忽然仰起頭,將橙汁一飲而盡,那架勢像是要灌醉自己。她接下來的話,更是拿醉酒的鋒利去說的:
“搞什么啊!怎么你們都會打牌!但我從來沒玩過都是他們現教的啊!然后大家就擅自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給我思考的時間!我連我和牌也看不出來!”
莫惟明原本注視著無聊的海面。梧惠這么吼了一通,他才將視線挪過來。
終于沒忍住笑出聲。
“厲害啊。”他努力收回了表情,“雙字就是帶字的牌,你贏了紅中;門清是不吃不碰,可能你反應不過來;天賜無雙是指你自摸,按規矩莊家多賠一番。”
“為什么連你也知道啊!”
“……研究所也是有活動室的。大家的娛樂活動很有限,麻將卻是傳統。我不玩,也跟著他們看會了。給新手說什么清一色碰碰和五門齊還是聽得懂的。研究員們來自天南海北,規矩都是亂的。歐陽他們一定只是給你講了基本規則吧?一般來說,確實未必能想到。”
“什么門什么齊。”梧惠煩躁地點起腳,“聽不懂!煩死了。本來就夠煎熬了,還莫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要不是九爺當時給我壓力,我隨便打一張就出去了……”
“你可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莫惟明接過她喝干的杯子,突然正經起來,“從概率學上講,這可是多少人一生都求不來的牌局;從玄學上講,可能是賭博之神對新手的眷顧。十三幺的要求很高,從你擺好牌的那一刻,就需要開始布局。換句話說,如果你不是在這種場合、這種時機下和牌,而是在九爺的賭場,你可能就走不掉了。”
“……我現在也走不掉。”梧惠仍鬧著別扭,“而且我也不會去那種地方。”
“不開玩笑了。你們牌局上都說了什么?現在船上到處都在討論你,熱鬧得很,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的對話。”
“既然這么感興趣,你當初怎么不去?說不定十三幺的人是你呢。”
“我還要解讀那些文檔,沒有太多時間。別忘了,我只有船上這幾天有機會看。等返航以后,我甚至擔心資料回不到九方澤手里。”
梧惠終于緩過來。短暫的嘆息后,她說了九方澤與殷紅交談的內容。虧她慌成這樣,還能記得他們說了什么。莫惟明聽罷面色凝重,梧惠便追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沒有。”莫惟明如是說。
“……切。”
“但這些信息很重要。有些消息,當時讓人不覺得什么,可時機一到,它們就能成為至關重要的拼圖。只看這塊拼圖的色彩與形狀,我也能判斷,這是很關鍵的部分。”
梧惠白了他一眼。“那就好,不枉我丟人丟到這個份上。”
“贏錢的事,怎么能算丟人呢。”莫惟明說,“我確實發現你這個人,運氣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好。”
“比如我和你們這群危險分子為伍卻還活著的事?”
“別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