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極月君可能去往了惡使之戰的某處山崗嗎……”
梧惠連連點頭。但聽罷她今日的遭遇,莫惟明并不覺得這個答案完全可信。
“你也說了,這是上一次水無君和她碰面時,極月君‘隨口’說的話。真實性暫且不論,就算等你趕過去,她早就已經離開了吧?雖然靈脈衰退,但六道無常的行動永遠棋快一著。更何況……你怎么離開曜州?”
“你說的我當然——當然也想過!這不是想不出辦法,才找你商量?我總得把已經知道的事先說出來,才能根據現有的情況做判斷吧?”
“我不想打擊你,但你的計劃實在沒什么可行性。你想想看,極月君為什么恰好就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信息,輕易透露給水無君?說不定正是看中她中立的身份,利誘她將此事無意識地告知葉月君。當然,如果真是這么想的,估計她也不會做什么特別的事,畢竟水無君也有不告訴對方的可能——說不定是對水無君立場的試探?”
梧惠很想抱怨,“你怎么想把人想得這么壞”,但莫惟明的話不無道理。
“我……我知道。但,我認為水無君不會是無端感慨的人。也許她和極月君深入交流了什么,只是沒有詳細地告訴我。聽她的說法,極月君其實算得上‘善良’的人。她去那個地方,可能,僅僅是一種紀念。興許……卯月君也在。”
“羽乏槐荒算得上清和殘花的徒弟、學生。總之,是她的晚輩。”莫惟明思考道,“兩人都在那里,也不無可能。若是紀念性質的探訪,可以理解……畢竟清明節才沒過去多久。可是僅憑這種推斷,你就要草率地出發嗎?是不是——有點欠考慮?”
梧惠連續拍了幾下茶幾:“我就是不想這樣畏首畏尾。這幾天,我光是蹲守霏云軒,就越來越能感覺到,伺機而動實在太被動了。不主動出擊,可能等到死也不會有什么收獲。什么都不做,機會不會自己出現。”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莫惟明搖頭,“你為此有什么準備嗎?”
“我剛說,我也想過,還有什么辦法能離開曜州。”梧惠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展開陳述她的想法,“飛機太貴,而且我想去的地方,不論是回家、去施無棄拜托的地址,還是去找極月君,都沒有直達的機場。更何況,曜州機場現在已經完全封鎖了吧?空路是最行不通的。鐵路也被管控住,就算為數不多可供選擇的道路,都很不方便。至于公路,因為在嚴懲匪患,外加物資運輸的需要,查起來也很嚴格。這么看,只剩下一個選擇。”
“你是想說水路吧。但公安廳的反應很快,宿江第一時間就被管控了。你忘了嗎?之前我們去上墳的時候,船票只販售往返于南北兩岸的。要往西走,必須是這種需要買票的大船才行,小船是無法在江水解凍的春季長時間逆流而上的。這沒法兒支撐你到目的地。”
“但是那天你我也看到了,城邊還沒有駐軍。我們不用長時間行船……水壩在比曜州的行政范圍更西一些的地方,只要直接上岸,繞過去便是。趁軍方和警方還沒有加強戒備,我想,還來得及。”
梧惠的計劃聽上去無懈可擊。可這種看似越簡單完備的計劃,越讓莫惟明感到不安。他有時候也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多慮、太不果斷,做事束手束腳,才總是錯過機會。
“……我當然希望這個辦法能夠成功。不過,我不希望你去冒險。”
“我理解你的擔心,我也很感激。可其他人呢?九方澤還在等著。每過一日,虞小姐和法器的融合就會加劇。不只是他們,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
“你本就不需要承擔這些。非要說……也是作為星徒的我該做的事。權力、責任、義務就是這樣相輔相成的。”莫惟明發出相當用力地嘆息,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氣都擠出來。這陣嘆息中,夾雜著太多惶恐和無奈。“……我可以認同你的方案。但同時,你也要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九方澤。也許從他的角度,可以給出更多的結論。”
“我當然會告訴他!哪怕是賣個人情的角度。”
“好。那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船從哪兒來?誰來掌舵?”
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但,梧惠也早就想好了對策。
“一樣的,去找九方澤。我會告訴他這個辦法,同時呢……我會向他借一艘船。虞府的面積曾經橫跨宿江,占據了最窄的河段。他們一定有船。如果可以,再讓他幫忙請一些會掌舵的人來,只要錢到位就好了吧?”
“……你還真是認真的。”莫惟明沒想到她已經考慮到這個地步。思索再三,他也拿不出更多反駁的理由。“看上去天衣無縫,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實在是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