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生出一絲恍惚來。
“難道說,再過一段時間,這陣法的形態……”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不過,經過這幾天的仔細觀察,我發現陣法錯亂的地方,只是尋常的花朵在附近盛開。要區它們和陣線,還真有些麻煩。構成紋路的所有的花,都是不完整的,而完整的則是正常生長的野花。”
梧惠低頭看向附近的群花。它們玲瓏小巧,要察覺出它們的殘缺可不容易。
“您能辨認出這個陣法……一定對它原本的紋路了然于心吧?”
大概是沒想到梧惠會這么說,卯月君微微怔住了。
“啊。當然了。過去的幾百年里,我一刻也不曾忘記它的模樣。”他輕笑起來,同時帶著不加掩飾的黯然。他問:“你知道是如何形成的嗎?”
“這……我當然不知道。您愿意講講嗎?”
“文字是人類創造的,用于交流和記錄信息。但咒文并非如此。成百上千年間,人們不斷摸索符咒的畫法,并用它們構筑陣法。實際上這些力量從一開始就是存在的,只是若用人類的造物來反饋,就會變現出那些看不出規律的圖樣。人類用文字與符號復現法術,而高級的妖怪則以直覺或說本能發揮。它們根本不需理解咒文所代表的含義,或者,它們生來就知曉這一切,如進食與睡眠般自然。也許……”他忽然沉吟,“那些更加深不可測的、屬于下一界的存在們,具備創造法術的力量也說不定。”
梧惠聽得云里霧里,但隱約能察覺什么。
“那么,具備創造這個龐大陣法的清和殘花——也是在最后一刻書寫這一切嗎?”
“與其說是書寫,不如說是改寫。”卯月君糾正道,“她的確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構筑這精密繁復的殘花陣法。但若沒有起初的靈感,曾身為人類的她也做不到這一點。我再問你,關于蟒神摩睺羅迦的故事,你知道多少?”
“是、是神無君斬殺的最后一位邪神嗎?”
“倒數第二個。”
“倒數……第二個。”梧惠有些沒反應過來,“總、總之,牠蟄伏于地下,控制了一位神官為自己看守神廟。牠曾是赤真珠的主人,利用相同的力量制造幻象,折磨人的精神。最后,牠被神無君從內部瓦解。神無君能夠全身而退,得益于琥珀的相助。”
“嗯。維系蟒神存在的那個法陣,你聽過嗎?”
“我知道的。牠挾持了一位六道無常,好像是……最初的鶯月君嗎?因為六道無常的生命是幾近無限的,牠就源源不斷汲取她的生命。啊!莫非——”
“嗯。其原型正是蟒神的陣法。她想達到的法術效果,對咒文進行了逆向的調整。于是一個竊取生命力陣法,變成了釋放生命力的陣法。其實,我要糾正一點——那時候在這里發生的戰役,有三位惡使參與。”
“嗔恚之惡使,淫之惡使,還有……”梧惠努力回想,“我記得,似乎的書里寫到,淫之惡使共有兩人。但好像也有書說,慳貪之惡使也在場嗎?”
“她在,但并不在戰局的中央,甚至可以說沒怎么參與這場斗爭。而淫之惡使其名,是為陶逐,她的兄長陶跡早已是一具尸體。我至今仍記得每個人的名字……陶逐、尹歸鴻、霂——霂就是被稱為慳貪的惡使。她在遠處使了一門法術,能讓大量被制造的式神為她所用。那些所謂式神,其實也只是一些容器,重要的是材質。而制造這些人形容器的主人,則是妄語之惡使,無庸藍。”
梧惠的表情凝重起來。她當然知道這個名字。
“……就是他制造了很多古怪的式神。雖然我聽說那些造物,與真正的生命相去甚遠,但他的確培育出了某種被、西方稱為‘奇美拉’之物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