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勒已經被捕了啊……”
一手端來咖啡,一手拿著報紙的曲羅生掃視上面的文字。沒花幾秒鐘,他便將今天的信息了解了大概。隨后他將報紙置于托盤上,咖啡旁,再拿起黃油刀和面包片來。
“太陽鳥的行動力總那么驚人。”
殷紅百無聊賴地翻過身,從提花布的躺椅上伸出手來,懶洋洋地抽過報紙。
“不過沒有說明具體理由呢,也不是什么曜州日報這樣的大報社。恐怕他們打算漫不經心地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引得關注商會的人士浮想聯翩。”
“那他們一定有更重磅的消息攥在手里了。”曲羅生將涂好黃油的面包片放回盤中,“不知開陽卿的耐心還剩多少。”
門外傳來急促的拍門聲。這在殷社不是常見的事——有誰膽敢打擾老板難得的早餐時光呢。既是如此,定事出有因了。曲羅生和殷紅對視一眼。直到后者點頭,前者才向門口走去,順手將一件玻璃紗罩在她的腿上。
“抱歉……”門外的人低聲說著,“我們恐怕應付不來這個狀況,請求您介入協調。”
盡管他態度誠懇又卑微,語氣卻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急切。曲羅生看到他臉上的淤青,猜出了大概。他回頭看向他的老板,在得到允許后隨此人離開。
他們來到靠近港口的小門。門外陽光明媚,從海面浮升的太陽雖不炙熱,卻很刺眼。咸腥的海風卷過欄桿,鑄鐵雕花上的藤壺殼簌簌剝落。三五個弟兄將羿昭辰圍在不遠處。他今天穿了件蒼黃的紡綢長衫,但并不讓他顯得有多文靜——不如說比警服更顯煞氣。
踩過水門汀的地面,曲羅生靠近他們。其中一人攥著匕首的指節泛白,到底沒敢往前遞半寸。誰不知警察廳刑偵科的人腰后,都別著會走火的金屬塊兒呢。即使眼前的人并不披著那身漆黑郁金的皮囊,他們也沒有眼拙到襲擊公安廳的人。這大概是只能挨打的原因。
見他出來,羿昭辰活動腕骨,擰出兩記脆生生的響。他摘下眼鏡,用袖口擦了擦凝結的水霧。“殷老板調教的人舌頭倒是利索,連警察廳祖墳埋在哪兒都編排得頭頭是道。”
“底下人言拙嘴笨,多有得罪。”曲羅生自然地攬過羿昭辰的肩膀,將他往門里拐,“在外頭不好講話。唉。緋夜灣有幾個耗子洞,真是讓公安廳摸個門兒清。您可千萬別這么大陣仗,拿好我的名片,下次來直接進門就是了。這碼頭的小蜜蜂也不在少數,我們太脆生,生怕被叮上一口。”
他另一手從腰間遞過一張名片,羿昭辰攥過來塞進口袋。進入建筑內部,羿昭辰總是忍不住想,緋夜灣的構造真如蟻穴一般。通道狹長,結構復雜,幽暗不見光。還沒入夜,只有走廊上的壁燈開著兩排,反而比白天更加昏沉。這個世界只有在晚上才會真正醒來。
在走廊上,曲羅生加快了腳步。這是突然的。羿昭辰不知為何,但跟上了。他們進入電梯。電梯籠的柵欄門滑動時,齒輪咬合聲如生銹的懷表發條。廂體內壁包著褪色的銀紅天鵝絨。曲羅生焦慮仍在。盡管那張臉的表情和平時相比并無不同,可羿昭辰這樣的人當然能瞧出來。他甚至知道,曲羅生的掩飾也是本能的、不自覺的。
“發生什么了嗎?”他忍不住問。
“您沒有聞到嗎?”曲羅生反問,“有蓮花的味道。”
羿昭辰沒有聞到,也沒有回答。出了電梯,曲羅生的腳步更快了,羿昭辰要被他帶著跑起來。這層稍微亮些。水晶燈的光暈滲入柚木護墻板的裂縫,在地毯上織出蛛網狀的暗紋。
很快,羿昭辰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打開房間門的時候,曲羅生果然看見不知何時多出的人,一頭長簪看著晃眼。
“啊——”
她張開嘴,從九爺手里咬掉一枚櫻桃。盤子里,面包的咬痕上,唇印呈現微妙的差異。大概像是動脈血與靜脈血那樣吧。他將盤子端起來,倒進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