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成的斑點,加上高溫的特征……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太陽黑子,對吧?”皋月君微微側過臉,下午的日光打出一半的陰影,“所以這個新癥,在公安廳內部又被稱為‘黑子熱’。等我們的報告出來,這個稱呼應該很快就會普及吧。不過在這個地方,很多人叫它煤玉癥,也是由患者身上呈現烏黑發亮的瘢痕得名。”
黑子熱嗎……的確是很貼切的形容了。只是,至少貧民區的人對太陽黑子的存在沒什么概念。無所謂,規則都是由掌權者制定的,就算起個拗口的名字也沒辦法。
“內臟燒穿,甚至反饋到皮膚上,形成壞疽,對人們來說是最痛苦的。”施無棄說,“這簡直就是看著自己走向腐爛的過程。很多人為了不被親人或雇主發現,會用布包起來。布本身是否干凈另說,包裹的行為也只會導致病情惡化,爛得更加嚴重。”
不知為何,莫惟明的腦內不受控制地浮現一個畫面。一個人的身上浮現出的黑斑,在短時間內瞬間擴散,其邊緣甚至泛著耀眼的光,卻瞬間連成一片。于是那整個人都被點燃,熊熊燃燒,如一張同時在多處點火的紙,最終淪為焦炭。
就好像禁區的那個……
一陣熟悉而強烈的眩暈感涌了上來。莫惟明沒站穩,猛地把住身后的板車。整個車子震顫了一下,車上的中年人因突如其來的搖晃而發出驚異的呼喊,以彰顯自己還活著的事實。莫惟明的耳鳴聲持續不斷,施無棄上前扶住他,并不多問。
“哦……看來您的身體也不是很好。”皋月君抱歉地欠身,“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這些天,所有醫生都殫精竭慮,我是非常理解的。請務必注意好好休息,若是體質下降,被病原體趁虛而入,可得不償失啊。不過,我也建議你們將思維放活絡些……不要被一些癥狀的表象蒙蔽雙眼,在錯誤的方向上一去不復返啊。”
方才站穩的莫惟明伸出一只手,揉起被曬得發燙的太陽穴。
“不用你說。”施無棄淡然道。
“既然天璣卿閣下也在,我就給你們同時分享一件有趣的事吧。稍安勿躁,這是我最后要說的話了。”皋月君背過手,上前兩步,“也許你們真的可以去東城區的教堂看看。那邊似乎已經成了貪狼會的主要據點。奇怪的是,現在依然保持身體健康、不被新癥侵擾的人,大多是他們的會員呢。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聽了這話,兩人都愣住了。對視之后,莫惟明和施無棄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皋月君故意擺出一副無措的樣子,連連擺手。
“我可是好心透露的情報啊。畢竟說到底,也只是一種傳聞,沒有人舉報,公安廳也就不會立案。也許只是巧合,說不準,對吧?實在在意,可以抽空去看一下。但那邊的人似乎都有些魔怔呢……還請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兩人銳利的目光的注視下,皋月君提著他的公文包,緩緩離開了。
太陽曬得人頭暈。兩人拉著車,退至一片陰影下。這邊的建筑都很低矮,只有一棵老樹慷慨地提供了蔭蔽。蚊蟲也很高興有新客人來。
“應該只是謠傳吧。”施無棄推論,“畢竟東城區,是富人的地段,那里本來就足夠干凈,蛇蟲鼠蟻也不多。所謂的黑子熱想在那邊傳開,并沒有這里的條件。不過也不能大意。”
“不過聽他所言,貪狼會的據點,干脆就是教會嗎?”
“這倒是沒什么。教堂本就會租賃給需要的人。他們也承接很多西式婚禮,不是嗎?”
“但那也僅限信徒吧……如果貪狼會的人能夠在教堂活躍,證明非信仰者也能自由出入教堂。總感覺這件事聽起來很奇怪。”
“你很在意?”
“很難不在意吧。”莫惟明露出一籌莫展的神色,“據我了解,貪狼會內部一直給會員發放各種保健品。但除了維他命,還有很多真的無法確認成分的藥。最新的,我還沒能拿到手……我和那個朋友的聯系淡了。應該和病情有關。”
施無棄挑起眉,揶揄道:“喲,可以啊,還有線人了。莫醫生現在混得真是不錯。”
“你少侃我兩句吧。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
“真這么擔心,不如去看看吧。”
去霏云軒嗎?那可就難進了……莫惟明想了又想,不知該不該告訴施無棄。
“非要說的話,現在我們反而離他們挺近。啊。等一下,”莫惟明想起什么,推車的手停頓了一刻,“我們要怎么回到中心醫院?這可相當于走小半個曜州的路。不會有車夫愿意拉的。不如說,我們來時能喊到車已是萬幸……現在健康的車夫可沒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