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聲寒“呼呼”地笑起來,聲音輕得像遠處的風鈴。
“別忘了,我也算是殺手、刺客。我活著的時候,手里就有不少人命。殺人的人被人記恨,被人想要殺掉,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白涯這才說了一句“我以為你不在乎兇手是誰。”
“我確實不在乎。”她說,“殺了我的人是誰,誰雇傭的他,這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唯一的價值便是,若他能告訴我,是用何種手法殺了我,我才愿意打聽。不過這么多年過去,那人早已經死了,我便只能靠自己來尋了。在故土的數百年中,我真算是一無所獲呢。”
“說不定是個南國人。也就是這兒本土的殺手,受到雇傭。”白涯猜想。
“誰知道呢。”她依舊毫不在意她只在乎兇手的手法。
君傲顏好奇地追問“那你在這兒這么多年,有沒有什么發現會不會和那些神靈有什么關系”
“算小有發現,但少得可憐。至于神靈,我也不是沒想過。嘛,我這不是正在幫你們走這條路順便,尋找些我自己的線索。”
白涯很想問她究竟哪點才是順便,但不難設想,就算問了也是白搭。這女人相當擅長打太極,一定不會好好說話的。于是,白涯問了他關心的另外的問題。
“那你為什么會成為六道無常”
“我沒得選。”
“沒得選”
“是呢”
那些奇異的花,以自己的靈氣編織出獨特的、更加龐大而完全的生命力。這種力量死死攝住如月君的魂魄,讓她無法離開那副潰爛的、瀕臨融解的身軀。說她死了,倒也還活著;說她活著,又確乎是死了。
她的生命轉化成了另一種形式,令她無以輪回轉世。換句話說,她成了一個無法離開自己遺體半步的地縛靈。她甚至還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肉身上殘留的痛與癢,感受到那些花兒的根部在皮下發芽、在血管中伸展、在骨髓中蔓延的力量。那到底是它們在腐壞的身體里扎根汲養,還是說,是血肉本身轉化成了它們她至今仍不得而知。
無法散去的魂魄,其生前的怨恨會慢慢沉淀、積蓄,即使是針尖大的小事,也會轉變成可怕的、揮之不去的怨念。這種執著是異常恐怖的,由此滋生的怨靈數不勝數,許多人都因此喪命。恐怕自己一直被晾在那兒,早晚也會淪為那樣的下場想來還真是不體面。
奈落至底之主閻羅魔,看到了這種可能。
對于如月君這樣的人,那位大人說,她要么會很罕見地成為平和的、對萬事萬物都無動于衷的鬼魂。于別人來說無趣,自己也無趣,畢竟是連陰陽師都不屑于看一眼的類型。要么會化作稀世罕見的、窮兇極惡的厲鬼,豈止傷人性命,還會降下詛咒,貽害萬年。
如月君大概是后者了。地縛靈無法離開自己死前的地方,即使尸體被搬走,或是化作塵土,靈魂也無法得以超度。沒有任何事做,會很無聊,而無聊是可怕的兇器,它定然會將人變成自己也不認識的怪物。
“你不如找點事做我解開你的束縛。”柳聲寒說,“那位大人這樣對我說,我姑且算是應了下來。”
話音剛落,另外兩人還不知該作何反應,作何回復,忽然他們就聽到了別的聲響。不是蜂子也不是鳥獸的動靜,而是屬于人類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得先躲起來,再設法看個清楚,弄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