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宋游和魏王說過,他調的安神香,其中并無任何藥物,只是普通的香,借由復雜的香氣來讓他放松,以此起到緩解頭疼的作用。
當時魏王不信只是普通的香,可他試過別的香,沒有任何作用,只能將之歸咎于祝由術的神奇。
其實醫術演變到當下,已經將所有病癥分為了十三科,分別是大方脈、小方脈、婦人、風科祝由科是第十三科,也是最后一科,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由于祝由科治病要借由符咒,在常人眼里都是裝神弄鬼,因此這一科長久以來遭眾醫者排斥,延續至今,真正精通祝由科的醫者已所剩不多。
而宋游是其中翹楚。
用宋游的話來說,祝由科其實就是醫治其他醫者診斷不出的病,偏偏醫患又覺得自己病了的病癥。
就好像魏王當年,他的副人格出現時,無緣由的頭疼,脾氣煩躁,健忘,無緣由的缺失記憶,請遍宮中所有太醫,除了診出頭疼,開一些吃了沒任何用處的藥外,別無他用。
最后是福生病急亂投醫,聽人說了宋游,便去尋了他來給魏王診治。雖宋游也無法根治魏王的病,甚至一起初他也只能說在家里以前祖輩留下的手書中,見過類似病癥,他從沒見過,也不知其來由,但他一邊研究一邊治,倒也起了輔助性作用。
魏王的主人格和副人格能慢慢剝離開來,并對這具身體不產生太大影響,諸如記憶莫名缺失,其實是離不開宋游的輔助。
對普通人來說,少一段記憶,無傷大雅。可對于魏王這種身份,以及所處的這種環境,卻絕不可以。他的決策、態度、方向,很大一部分需要自己的記憶,他必須要保證自己記憶是完整的,才可以防止自己為人利用,或是借著他的病來害他。
這也是為何魏王忌憚自己的病為他人所知。不光是因為他這病擱在常人眼里總會和鬼神妖魅之類扯上關系,也是因世人對祝由科有太多誤解,覺得都是招搖撞騙、邪門歪道,所以他和宋游的交際很隱秘,不為外人所知。
之前他發現無雙的體香竟可克制他的頭疼,他便來找過宋游一次。基于無雙的身份,再加上體香不宜與外人道,魏王并未道出真相,只是問宋游有一種香可以緩解自己的頭疼,這種情況可正常。
此時看來,宋游的解釋竟和魏王預料中的一樣,看來也是一個無解之謎。
“若此香是體香”
“體香”宋游吃了一驚,嘴里的包子差點掉了,幸虧他也算見過大世面,又把包子撿了起來,“可是女子體香”
魏王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可是殿下最近要娶的那位小王妃的體香”
魏王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雖在外人眼里來看,頂多是臉冷了點,但宋游跟他太熟,自然能洞悉他這臉色已經是很難看了。
看來不管是什么人,哪怕冷峻睿智如魏王,也有屬于男人的獨占欲。不就是議論下他未過門王妃的體香,這事還是他自己提起的,怎么就臉色難看了呢
宋游沒敢笑,清了清嗓子道“大千世界,萬物神奇,還是與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大概是與我給你調的安神香,是一個道理吧不過在這還要恭喜殿下了,你那病癥,百年罕見,能維持到當下情形,除了頭疼難以克服,幾乎造成不了什么不好的影響,如果能克制頭疼癥狀,那就更好了。看來是上天也憐惜殿下,特意送來這么個人給殿下。”
此時魏王臉色已經緩解,他略微沉吟了下,手指輕敲了下書案,“那我這病,最后”
魏王話未盡,但宋游知道他在說什么。
十多年前,魏王病癥起于雙魂分裂,他曾說過可能最后病愈的跡象就是合二為一,不過世事難以預料,宋游曾觀察過魏王體內正副兩個人格,這種情況已經趨向于完美了,至于能不能融合,說實話他也沒見過,本就是摸索著來,只能且行且看。
他把這些話告訴魏王,魏王不置可否,也沒強求。
又說了會兒話,魏王見宋游哈欠連天,便沒再多留離開了,至于宋游則是轉頭繼續睡覺。
上了車,魏王靜坐。
福生見他似有心事,自然識趣也不說話。
魏王摩挲著手上扳指。
片刻,右手探入左手袖中,一角淺杏色的布料被他手指鉤出來了些,旋即又被他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