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霍余進了皇宮一趟,誰也不知他和陳儋說了什么,只知道他出皇宮時,渾身氣息冷得讓人根本不敢靠近。
這日將暗,夜色濃郁得近乎化不開。
太尉府書房中,霍余安靜地坐在紫檀木椅上,隔著案桌,對面躬身站著一個人。
“奉主子的命令,屬下在淮南待了三年,的確如爺所想,淮南暗中養兵,心有不軌。可這三年內,屬下將淮南查了個底朝天,并未發現淮南有任何的不明財富。”
霍余輕輕擰眉。
沒有
他派蕭果前往淮南已經將有三年,可這三年下來,他讓蕭果查的東西根本無所收獲。
前世,陳儋和陳媛有些謀劃,不論軍隊或是裝備,都本該遠勝于淮南,可事實卻與之相反,不知淮南從何處得來的財力,竟將淮南二十萬鐵騎渾身上下裝備可稱精良。
此等行為,非舉國之力不可為。
可依蕭果所言,淮南一切如常,哪怕的確豢養私兵,可軍事裝備尚還不如曾經的霍家軍。
那么,前世淮南那二十萬余的精良裝備從而何來
蕭果見他斂眸沉默,不由得開口
“主子可要屬下繼續前往淮南”
霍余打斷他“不必。”
既然三年都沒有查出來,甚至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那么蕭果繼續潛伏淮南也沒什么用。
蕭果還說了一件事“屬下回來之際,覺得一事頗有蹊蹺。”
霍余冷沉抬頭
“何事”
“屬下回途中遇見一人,他身法輕功精妙絕倫,可點葉而行,若對上,屬下未必可敵,屬下親眼見他進了皇城,而后消失不見。”
蕭果話音平緩,只在說到未必可敵時,面無表情地停頓了下。
聽到這條消息,霍余只輕微瞇了瞇眸子,他搖頭
“不用管此人。”
蕭果不解“主子知道他是誰”
霍余斂著眼瞼,神色晦暗地點頭,他本不該知道的,可前世,他見過這個人。
淮南長澤。
本孤兒被陸府收養,得陸衢看重,賜予陸姓。
前世陸含清發起兵亂,趁亂夜回淮南,陳媛于城墻上一弓三射,盡數被此人擋去。
若非陸長澤,前世陸含清根本離不開長安。
后來淮南叛亂,他重新掛帥領兵前往安嶺,然而淮南釜底抽薪,長安城中有人和淮南密合,大開城門,陸長澤奉命捉拿陳媛,淮南鐵騎圍堵長公主府。
霍余按在案桌上的骨節微微發白。
至今,他都記得,那時他攻進淮南拿下陸衢,還未來得及將消息傳回長安,長安就傳來喪報有叛軍開城門,陸含清占領皇城,皇室血脈被屠戮殆盡,只剩長公主一人。
徐蚙一領禁軍死守長公主府,戰死于長公主府前,拼死斬下淮南大將三人,其中就有淮南領將陸長澤。
徐蚙一臨死仍在悔恨,未曾護公主周全。
盼春和盼秋皆為護陳媛而死,長公主府上下近四百余人,沒有一絲活口。
可即使如此,也未能給陳媛搏得一線生機。
哪怕霍余未曾親眼所見,也知那日必定血流成河。
等霍余趕回長安,只見到了一身白衣,被刀刃抵住脖頸的陳媛。
靖安長公主一生只著了三次白衣,生母亡故,先帝去世,最后一次,就是那日,可她依舊倒在了血泊中,一身白衣染紅。
那一幕,如刀刻骨,讓霍余銘記在心。
不知過了多久,霍余才閉眸回神
“他在長安鬧不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