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是當地習俗,在大年三十的前三日,會舉辦夜會,為的就是迎接新年。”霍余解釋道,頓了頓,他才低聲添了句“似乎還有才子佳人的故事。”
陳媛慣愛聽話本,聞言,當即好奇地追問
“是何”
女子回城后就換了身衣裳,才帶著他們幾人出來,她穿著一襲紅色長裙許,裙擺恰好及踝,外面披著身狐貍毛制的大氅,一張小臉半隱半現地窩在絨毛里。
衢州城靠近長安,比洛勱城冷了好些,這一路上,陳媛幾乎得不斷加衣,湯婆子更是根本不離手。
此時女子仰頭,淺淡的月色似乎都印在她眼眸中,如眸盛零碎星光,霍余手指輕顫。
他不由得慶幸,在今日聽見旁人提起夜會時,多聽了兩句,否則何來女子這般的親近
如尋常男女一同逛夜會,對于霍余和陳媛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
陳媛這一路上都在避著和霍余的親近,但今日許是燈光太盛,在霍余試探地握住她的手,陳媛頓了頓,卻沒有揮開,她只輕顫了下眼睫。
霍余垂眸幾不可察地輕勾了下唇角,一邊小心地護著她,一邊低聲道
“相傳,衢州城曾有一女善舞,一日她夢見一位男子,尤為吹簫,二者夢中結為夫妻,翌日醒來,此女按照夢中所見,獨上青湖,果然遇見一男子,羽冠鶴氅,玉貌丹唇,正在吹簫,二者在月下吹簫共舞,竟引來白鶴相迎,后知男子原是仙人,本欲駕鶴而去,卻因女子留世百年。”
“這個故事在衢州城代代相傳,許多男子若上門提前,必要備上玉簫作為聘禮,意為二者往后會情比金堅。”
陳媛聽得細眉輕擰“一夢誤人。”
霍余一愣,他細細回想自己剛才的話,確認男子是為了女子留下,而并非直接駕鶴而去,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敢對公主道來
若是平常的書生官家小姐的故事,霍余根本不會拿來臟公主的耳,因為公主只會嫌棄作書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只敢在書中意淫。
但此故事中,何來的一夢誤人
陳媛覷了他一眼,只當他不服氣,撇了撇唇道
“男子既為仙人,不老不死,對于女子來說,自身容顏逐漸枯老不復年少時貌美,而夫君卻仍如同初見時,百年后,她離世而去,男子依舊上天作仙人,只消幾個百年,就可將女子忘在腦后,生前的種種自卑不過徒勞罷了。”
霍余一怔,他想起前世在幼兒可執政后,他倒在公主的靈柩前,所想的是終于可見公主,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時他生了數不盡的自卑和遲疑。
公主愛美人,可那時他一頭銀絲,似是遲暮,他怕遇到公主時,她眼中并非驚艷,而是嫌棄。
若擱在那女子身上,夫君日日見到她容顏不再,如何會不自卑
而至于公主后半句話,霍余卻不愿茍同。
至少在他僅限的生命中,在她離開后,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片刻不敢忘。
所以,霍余低聲反駁“他未必會忘記那女子。”
沒想到霍余會因一個故事反駁她,陳媛輕挑了下眉梢,可對上霍余眸子時,陳媛頓了頓,不知為何,這剎那間,她竟覺得霍余在說的并不是那個故事,至少不止是那個故事。
陳媛似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仿佛懶得同他爭執,輕哼著嘟囔道
“不會就不會。”
霍余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公主。
有那么一瞬間,他竟覺得公主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話說
霍余我就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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