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時,只差一日就是大年三十,霍余進宮訴職,陳媛回到公主府就臥在了軟榻上。
在外時,吃食和住行自不如府中來得舒適,單單就是暖宮中這無時無刻不在燒著的地龍,在外時就沒有,只得點上好些炭盆,總不如地龍來得舒服。
有霍余和她同行,她就正好可以偷懶無須親自去和皇兄匯報這次行程的細節,如此想來,陳媛才覺得這次一行,帶上霍余倒真是方便。
待傍晚,霍余回來,經過陳媛寢宮時,陳媛昏昏欲睡地聽見動靜,些許茫然含糊地問
“怎么回事”
盼秋“霍大人回來了。”
陳媛幾不可察地朝盼秋看了眼,也不知何時,盼秋對霍余來公主府,竟是用的“回”字了。
陳媛披了層外衫起身,盼秋納悶“公主不是說困懨了嗎”
不需要陳媛回答這句話,盼秋就知曉答案了,幾乎陳媛剛起身,霍余就掀開珠簾踏了進來,陳媛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懨懨地提不起精神。
但抬眸時,陳媛錯愕地將視線放在霍余身后的幾位太醫身上,霍余見狀,稍許地低聲道
“皇上知道公主受傷且中了蛇毒后,就讓我帶著太醫回來替公主請脈。”
若說陳媛最不想見到的人是誰,沒有特指,但凡太醫她都不想見。
府中伺候的人都知曉,陳媛苦太醫久矣。
陳媛臉色變得又變,在太醫上前請脈時,終于忍不住狠狠瞪了霍余一眼,這人不知訴職時挑重點說嗎受傷和中毒一事,林太醫早就診斷過了,有什么好對皇兄說明的
果然,太醫們也許會空手來,但總會留下東西才會離開。
半晌后,盼秋拿著封藥方,畢恭畢敬地將太醫送出公主府,回來后就道
“這段時間,公主要喝兩副藥,奴婢會好好盯著公主的。”
不僅如此,陳媛的甜食又被禁了。
陳媛臉色肉眼可見地難堪下來,霍余訕訕地不敢對上她的視線,陳媛冷呵一聲“當初讓你來府中,是為了照顧我傷愈,如今我傷也好了,且明日就是佳節,你就回府去吧,省得國公府的人道我扣留你。”
陳媛往日作風擺在那里,哪怕她一直偏愛溫柔的男子,但誰也說不出霍余生得不好的話來,在霍余搬進公主府后,外間私下里總有些風言風語。
道陳媛仗著身份,竟連朝廷命官都敢扣留于府。
霍余沒想這剛回來,公主就要攆他離開,霍余自是不樂意的,他只當沒有聽見陳媛的前半句話,平靜道
“明日宮中會設年宴,我在公主府還是在太尉府并無不同。”
霍余在心中盤算,明日眾人都得去參加宮宴,后日再回國公府陪霍夫人用膳,公主將要及笄,這段時間,他不愿離開公主府,否則及笄后再想進來可就并非那么容易了。
陳媛不敢置信,她這是被賴上了
霍余不敢對上她的眼神“一路風塵仆仆,容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免擾公主清凈。”
說罷,他轉身離開。
陳媛沒好氣地摔了摔軟枕,盼秋好笑地將軟枕撿起,撣了撣上面莫須有的灰塵“公主若真想霍大人離開,他今日就進不了公主府,既不想,作甚常說這話來消遣霍大人”
霍余被因公主這話失了平常心,盼秋就不會。
陳媛一噎,半晌才輕哼著說“我就見不得他自在。”
害得她每日都添了一份苦藥,陳媛自然要讓他提心吊膽地陪著。
霍余不知陳媛和盼秋的對話,這一日都躲在宮殿中,叫陳媛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怎就一副無賴的模樣
翌日三十,公主府早早就忙了起來。
今日無需早朝,霍余尚在府中,但陳媛自醒來就未見到人,心中頓時猜到人在躲著自己,洗漱時,盼秋不由得道
“瞧公主將霍大人嚇的。”
陳媛輕嗤“掩耳盜鈴。”
人在她公主府,只不見她,就真的萬事大吉了
還不是她懶得和他計較。
昨夜中長安城當真落了一幕雪,今晨起身時,盼秋一推開楹窗,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白皚皚,府中的人知曉公主愛看雪,掃雪時只掃出一條可供人行走的路。
所以陳媛今日醒來時,心情格外好,她仍舊一身紅衫,外間披了昨日圣上剛賞賜下來的狐絨大氅,帷帽帶上后,一臉巴掌大的臉頰遮掩在邊沿的絨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