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余和陳儋相對而站,陳儋心虛地輕咳了聲
“這般看著朕作甚”
霍余耷拉眼眸“皇上躲了臣半個月,可躲夠了”
陳儋稍稍挺直脊背,似乎這樣就會顯得理直氣壯一些
“你求旨賜婚,既是在向皇上在求,也是在向長公主的兄長在求,一求就得哪有這么容易的事”
陳儋話中含笑,但他眼中情緒晦暗,誰不知他這話幾分推卸幾分真心。
可霍余知道,在陳儋眼中,公主的幸福絕對會排在首列,甚至會排在他自身的意愿之前。
回來后,他偶對陳儋冷語,也只因陳儋過于惰性,但他對陳儋絕無一絲不敬重,因為他的確是一名很好的兄長。
長兄如父,陳儋拿公主,絲毫不亞于親生女兒。
霍余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他掀起衣擺,毫無猶豫地跪在大殿內,他脊背挺得很直,如青竹松柏。
一求不得
那他就一直求,在所不辭。
陳儋唇角的笑剎那間消去,他驚得按住御案的一角,本朝三品以上官員見圣可不行跪禮,霍余身為一品太尉,哪怕早朝時也只需要作揖垂首。
這一生回來,他只跪兩次,皆是為了陳媛。
其一求公主消氣,其二求公主為妻。
霍余道“臣求皇上賜婚于臣和長公主,入公主府為駙馬,臣可向皇上立誓,一生只公主一人,萬事以她為先,若違此言,欲領剔骨之刑”
陳儋眼中稍泄訝然,要知,霍余乃是霍家家主這一脈唯一的嫡子,他說,他要入公主府為駙馬,而非娶長公主進國公府。
許是旁人聽此言,未覺有何,但陳儋卻知曉輕重,他這一句,就是全然放棄了霍家。
他已經是霍家的家主,對于他來說,霍家唾手可得。
百年根基,累積的財富和權勢非一言能蓋之,可霍余就這么輕飄飄地放手了,仿佛放棄的只是一錠不起眼的銀子。
本朝律法,并不嚴苛,若駙馬娶公主,多年不得有出,仍會讓駙馬納妾,好得以延續香火。
陳儋知曉小妹的身子,哪怕如今近乎痊愈,想要得子也非易事,而一旦霍余有絲毫對不住陳媛的作為,就自愿領剔骨之刑。
他這是將自己所有的后路全部切斷,只為求陳儋一道圣旨。
一道可以讓他堂堂正正站在公主身邊的圣旨。
陳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哪怕霍余不說這句話,他對不住陳媛,陳儋也不會放過他,可偏生他說了,陳儋想不到他還有理由拒絕賜旨。
研墨,落筆,圣旨則成。
陳儋雙手撐著御案,垂眸看去時,有片刻的失神恍惚,但很快,他就若無其事地抬眸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舍棄一切才求來的圣旨,切記好生珍惜。”
人言易忘,情愫易逝,今日承諾,來日聽可會覺得厭煩
陳儋不知,所以,他必須站在最高的地方,哪怕霍余生了厭煩,只要小妹一日不膩了他,他就得一日好生地伺候小妹。
一門之隔,陳媛垂下眼眸,輕輕地轉身離開。
盼秋跟在她身后,覷了眼她稍有失神的模樣,不由得開口
“公主不如去皇后宮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