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忽而乒乒乓乓一陣聲響,賀裕凝神,想了想,還是打算上樓去看看,他出門套上羽絨服,在門口換了鞋。
樓梯口,賀裕和一個男人撞上,男人西裝革履,面上有幾分氣急敗壞,扯著領帶,硬挺的面孔上臉色陰沉,撞到賀裕后,他看也沒看,繼續往下走去了。
賀裕走到五樓門口時,還沒敲門,就聽到里面噼里啪啦又是一陣響,伴隨著女人驚呼。
賀裕一頓,抬手敲門,“黎阿姨。”
里面沒有回聲,賀裕退后一步,抬腳踹開了門。
老式居民樓的房門鎖“哐”的從門上飛了出去,房中客廳一片狼藉,桌角殘留血跡,穿著毛衣的女人躺在地上,后腦勺血液往外流淌,猩紅血跡在逐漸蔓延。
原劇情中,只說黎風然回到家,看到她倒在地上血泊中,賀裕想起了剛才下樓的那個男人,男人的嘴唇薄薄的,和黎風然有幾分相似。
是今天。
賀裕冷靜下來,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窗外雨還在下著,黎風然呢
打完急救電話,他又給黎風然打電話,手機鈴聲從臥室響起,黎風然沒帶手機。
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他想了許多,直到救護車來了,他們抬著擔架把女人抬進救護車。
救護車的到來,在筒子樓這種平靜的地方,猶如一滴水掉進了熱油中,數人趴在回廊上看著,卻沒有人上來幫忙,即便有人過來,也是打探消息的假關心。
雨水砸在賀裕的頭發上、臉上,他抬起頭,有一瞬,明白了原劇情中黎風然的心情。
人是感性而復雜的生物,面對旁人的事,常會以看待熱鬧的目光來觀賞,筒子樓這種小地方,有好處,也有壞處,他們住在同一個地,平日即便點頭之交,也會打招呼,即便也許背地里說三道四,表面他們也維持著好鄰居的親切形象。
他們看著這邊,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什么。
這里是熱情又冷漠的地方。
“小裕”人群中賀母撐著傘走過來了,她剛下班回家。
“怎么了這是”
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催促著他上車,賀裕抓著賀母的手,“媽,你陪她去下醫院,我去找黎風然。”
賀母見此情此景,也知道了情況危急,“她哎,小裕,傘,傘帶上”
人早已經沒了影。
小巷子潮濕陰冷,地上坑坑洼洼的留著臟污的積水,黎風然的傘掉落在了一旁,對面幾個喝了酒的小混混圍著他們。
“報警。”黎風然粗魯的把蔣凡露甩出去,眸色陰沉。
“我”蔣凡露穿著長裙,外套濕透了,冷的臉色蒼白。
“別磨蹭。”黎風然說,他不喜歡蔣凡露,但這種事撞上了,也沒辦法視若無睹。
屋檐在往下滴著水,蔣凡露渾身冰涼,跑出那段小巷子,她劇烈的喘著氣,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上砸下水珠。
一滴、兩滴
她的指尖在發顫,由于手指太涼了,加上雨水,解鎖都用了一分鐘,她撥打著報警電話,那一瞬,腦海里劃過很多想法,她回頭往巷子里看了眼,撥打了出去。
十多分鐘過去了。
腳步聲由遠到近,蔣凡露腿軟的蹲在墻角,慌忙抬頭張望,打濕的頭發貼在臉頰,接著,她看到了來人。
“賀裕”
“他人呢”賀裕喘著氣問。
蔣凡露一時沒反應過來。
“黎風然,人呢”賀裕壓著嗓音問。
蔣凡露指了地方。
賀裕看著她指的方向,大步跑著過去,雨水濺濕了褲腿。
天色陰沉沉的,雨勢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一道雷電從天際劃過,賀裕跑到了巷子口,停下了腳步。
巷子里的少年衣衫凌亂,渾身被淋濕了,卻丁點不顯狼狽,往常帶笑的眉眼透著銳意,扶著墻喘著氣,一步一步,緩緩的往外走著,和賀裕對了個正著。
閃電劃過天邊時,也照亮了他的臉,透著一種被凌虐過后的陰郁厭世美感。
看到賀裕,他神情怔了怔,顯然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黎風然”賀裕大步走過去。
黎風然“賀裕,我”
他被人抱了個正著,所有的話都吞咽了下去。
兩人在雨中昏暗的巷子里相擁,黎風然抬起手,抱住了賀裕的背。
他又長高了。
黎風然把下巴搭在他肩頭,雨水砸在臉上,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黎風然事兒不大,只有臉上和腰間有幾處傷,他像個孩子一樣的和賀裕炫耀,他打幾個酒鬼,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