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行研眼睛一亮,偷瞄了眼納蘭容若,見他面無表情正在寫字,試探著開了口“爺,夫人今日吩咐身邊的富嬤嬤前來,說是端午節快到,讓奴才看著人將院子里灑掃干凈好過節。尤其是備下的新房,夏天來了多雨,要仔細察看可有漏雨之處。夫人忙得很,要張羅著送禮請吃酒,沒空親自前來,叮囑奴才不得偷懶。奴才多問了句嘴,富嬤嬤說,今年比往年更忙,爺要大婚,要忙著準備婚事,還要給親家送節禮。”
納蘭容若本來寫著字,下筆越來越慢,最后放下筆,唔了聲,狀若隨意問道“給盧家備了什么禮,禮單拿來給我看看。”
行硯馬上說道“奴才這就去問富嬤嬤拿。”
納蘭容若點了點頭,行硯立刻轉身往外奔去,沒一會拿來禮單,微微喘著氣說道“爺,夫人多問了奴才幾句,問爺平時可吃得好住得好。夫人說爺的字寫得好,讓爺重新謄一遍禮單,好給盧家送去。”
納蘭容若接過禮單仔細看了,轉身往外走,行墨與行硯馬上跟在了身后,他頭也不回說道“你們不用跟著。”
行墨與行硯恭敬應是,等到納蘭容若走遠了,行墨斜了眼行硯,陰陽怪氣說道“行啊你小子。”
行硯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總不能只你聰明,哎,爺的心情好起來,這下總能大聲喘氣了。”
行墨卻沒有答話。真是蠢,爺心情能不能好,還得看節禮送去之后,盧姑娘那邊怎么接招呢。
正院里,覺羅氏見到納蘭容若前來,忙拉著他上下打量,問道“你怎么來了,晚上沒去跟朋友吃酒聽說你這些天回來得都很早,可是外面出什么事了,你阿瑪從不跟我說這些,你可不能瞞著我。”
納蘭容若攜著覺羅氏,走去榻上坐下,溫聲道“額涅,外面沒什么事。我好久都沒同額涅一起吃飯了,想來陪陪額涅。”
覺羅氏立刻起身,急著吩咐完富嬤嬤去廚房準備納蘭容若喜歡的飯菜后,這才重新坐下來,說道“平時可是連你影子都見不著,這個文會那個文會。我讀書少,反正說起來也不懂,今天你難得來,可得好好用飯。”
納蘭容若說道“都是我不好,沒能來多陪陪額涅。先前行硯拿回來禮單,我見了就想起額涅的辛苦,額涅最近可好”
覺羅氏說道“我好得很,就是過年過節得忙一些。再過幾個月你就要成親,需要準備的東西還多著呢。禮單你可看了,謄好了沒有”
納蘭容若拿起放在炕桌上的禮單,說道“我還沒有謄,打算等會吃完飯后,就在額涅這里謄也一樣,順便把額涅要送到別府的禮單,也一并謄了吧。”
覺羅氏笑著道“那倒不用,平時你忙得很,還要修什么書,別府的讓管家寫寫就行,可別累著了你。盧家是你的妻家,又是第一年,你這個女婿總得拿出點樣子來。我先前還說要帶盧姑娘去讓大師算算呢,大師沒見著蹤影,就一直拖著。”
納蘭容若愣了下,笑著問道“額涅平時可不喜歡與人應酬,怎么偏生就喜歡上盧姑娘了”
覺羅氏嗤笑一聲,說道“我就喜歡盧姑娘,她那雙眼睛清澈得來,只見著就令人心生歡喜。又不裝腔作勢,有什么說什么,有些人說話,得拐一百個彎,跟你阿瑪一樣,討厭得很。”
納蘭容若垂下眼眸,咳了咳說道“額涅,這份禮單我看過了,既然你喜歡盧姑娘,要不要再加幾樣進去”
覺羅氏接過禮單,沉思了半晌,說道“也是,盧家窮得很,上次見她與李氏穿著的衣衫,咱們家的奴才都比她們穿得好。反正庫房里的面料多得是,總比拿給其他院子的狐媚子做衣衫強。今年春上江南送來的時興料子,庫房里還有十來匹,你全部加到禮單里去。首飾的話,東珠不行,她沒有誥命戴不了,就珊瑚綠松石吧。”
納蘭容若笑著應了,放下禮單,陪著覺羅氏說起了家常。
盧希寧最近忙得很,跟在李氏身邊學著管家理事,只學了沒幾天,李氏就放棄了。
“咱家不比納蘭府上,我嫁進來時,盧家就沒落了。納蘭府上家大業大,與咱家不一樣,要是你跟著我學了去,摳摳搜搜的反倒被人看不起。以后你嫁過去也掌不了家,上面還有你婆婆呢,反正你記性好聰明,就跟在她身邊看著,然后背下來,照著以前的舊列做事,總出不了差錯。”
領多少根蠟燭,吃多少米糧等都有定數,盧希寧也認為實在太簡單。別的不說,她只看一遍數字,就能算得一清二楚,肯定錯不了。
只是,她還是有點兒忐忑,上次她好像又惹納蘭容若生氣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暗自擔心了幾天,她又釋然了。這門親事又不能退,頂多嫁過去,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快到端午時,李氏又犯了愁“端午節納蘭府上肯定要送岳母禮,咱家窮,就是拿出銀子來買最好的回禮,只怕納蘭府上也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