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氣漸漸熱了,聒噪的蟬鳴聲成了一種普遍的噪音,然而這樣的噪音在親王府邸是聽不到的。
護國親王羅文山天生體弱,因有女帝這樣武力值極高又心性堅毅的姐姐護著,他的日子并沒有多難過,說到底,體弱并非病弱,一字之差,總還是不同的。
荷花池旁,美人榻上,羅文山靠坐在那里,一只手捏著些顆粒狀的魚食,隨意地撒在水中,看著水中的錦鯉群聚,碧水紅魚,又有那金燦燦,白亮亮的,紛紛聚攏過來,連著水面波光都多了幾分粼粼之色。
荷葉成片,幾朵不同的荷花點綴在一片碧田之內,半遮半掩,若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別有幽情。
小幾上,放著幾碟看起來就清透可口的點心,一種碧色的小團子,晶瑩剔透,好似水晶雕琢,格外喜人。
侍女在旁服侍著,并不用羅文山親自去拿捏糕點,想要吃什么,喝什么,不需要言語,稍稍偏頭,自然會有侍女遞上來。
每一次都極為精準地切換,顯然是很明白羅文山的喜好。
“只一只鳳翅還是單薄了些,若能是一對兒就好了。”
羅文山突然嘆息,尤有不足之意。
“王爺何必嘆息,只要另一只鳳翅還在世間,總是能夠找到的。”
活著的時候是神獸,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神獸遺留下來的“尸骸”,也會被分解成為庫藏,甚至是對大臣的賞賜。不知是不是神獸的特殊性,它們留下的尸骸經久不化,保存時日長的,甚至可以傳家。
只可惜,神獸每次更迭,并非一定會是某種,如本次是鳳,下一次可就未必是鳳,能夠連著有兩鳳相繼,實屬少有。
幕僚笑著應和,心中所想,卻是另一些事情,女帝壽辰已過,便是此刻再找來另一只鳳翅,用處也不大,倒不如找些別的。
“以前什么都好,也從不講究這些,如今,一年年的,倒是要讓我頭疼了,今年送了鳳翅,明年又該送什么好呢”
羅文山在女帝的庇護下,受過最大的苦可能就是窮,因少與人交流,心思就簡單許多,有什么也是七情上面,并不隱瞞遮掩。
跟在他身邊的人,時日久了也都知道,這位不算是什么難伺候的主,唯一若有不同,就是姐控之心同樣偏執,全心全意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姐姐。
世人誰不贊這一對兒的姐弟情深,可實際上,為這情深所累的人,卻有苦說不出。
幕僚還在沉吟,一時沒接上話,等回過神來再要說點兒什么,又聽羅文山說“今日可是換了廚子,這青團味道”
一句話不及說完,手中的魚食撒在了地上,木地板的縫隙之中,些許魚食落在水中,被水下的魚兒搶食。
“王爺,王爺”
幕僚著急的呼喚,和侍女下跪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親王府邸,水榭這邊兒出事兒的時候,廚房里,一個廚娘正把一個小小的廢紙團扔入火中,看著那火焰吞沒紙團,化作一小縷黑煙,她的臉上露出癡癡的笑容來。
幾年前,她有一個女兒,幾年后的今天,只有她自己。
親王府邸平時下人進出采買的小門處,一棵黑棗樹下,正在等候的阮夢琪仰頭看了看樹,繁茂的枝葉伸展開來,仿佛是能夠遮蔽一方青天的大傘,讓下面的存在看不到一丁點兒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