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呵著白氣,越走越冷。
“小月”她抬步邁階,“你記得帝都上一回的新年么。”
“記得。”百里月將傘斜了斜,替宓茶擋去風雪,“我們雖然早回來了,但也派了弟子去了皇宮的年宴。”
“我是一次都沒參加過皇宮的年宴。”宓茶喘息著,站在臺階上往上方望去,發現自己才爬到半山腰而已。
“這風越來越大了,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宓茶擺手,繼續往上走去。
“我雖然一次都沒有參加過,但也在轉播里見過,”宓茶說道,“那時候的拜祖,可熱鬧了。儀仗從山頂排到大門三公里外,全是明黃的華蓋。”
百里月嘆道,“是啊,各宗各族、五品以上,都攜著家眷來叩拜。這才不到一年,就沒幾個人記得這里了,柏長安病逝后,只有宋大人除夕前來這里單獨掃過墓。年前您來祭拜的時候,那些大臣也只是到一到場,在攝像頭前錄個面,再不帶家屬了。”
兩人終于抵達了山頂,山上的積雪沒人鏟除,積了一尺有余,無法下腳。
宓茶抬手,凝聚能力,將面前清出一條窄道。
她們借著路燈的微光往前走去,道路的兩旁座著石雕,一座麒麟旁邊就躺著一位帝王。
宓茶走到了最新的那只麒麟旁,蹲下身,和百里月一起將帶來的水果和酒放到了墓前。
百里月為宓茶撐著傘,她以為宓茶單獨來這兒是想要和堯慶豐說些什么,可宓茶站了許久,一個字都沒有說。
她靜靜凝望著這座墓,將碑銘上的積雪抹開,雙眼里的神色明明滅滅,復雜到百里雪無法解讀。
“小月”
良久,宓茶開了口,百里月上前了半步。
宓茶出神地望著墓,“那年冬天,你多大來著”
百里月低聲道,“二十二歲。”
“被嚇到了吧”
“還好”百里月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我當時在學校里留宿,并沒有親身經歷。”
宓茶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她們從八點站到了晚上九點半,偌大的陵園,沒有月光,連蟲鳴都無,只有風雪的呼嘯。
這森冷寂寥的冬夜里,她們是帝王冢中唯一的活物。
最后,宓茶彎下腰,將在墓前放了一個鐘頭、幾乎被雪埋沒的酒杯拿了起來。
“豐君”她喃喃一聲,一仰頭,對著墓碑,將混了雪水的酒飲入腹中。
“走罷。”喝完這杯冷酒,她將杯子放回墓前,嘆息著開口,“回谷。”
百里月傾身,打著傘隨宓茶一同離開。
在下山前,她扭頭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陵園。
茂密的松柏擋住了百里月的視線,山上漆黑一團,又埋了厚雪,她什么也沒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