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嘉你怎么了”慕一顏首先注意到沈芙嘉的異狀,“身體不舒服么”
“不,沒什么。”沈芙嘉將酒杯擱置一旁,“茶茶接下來還有工作么”
秦臻搖頭,“她就在樓上的書房,說你隨時可以過去。”
“那我今天就到這兒了。”沈芙嘉心神不寧地沖她們點頭,“你們繼續玩。”
“哦呀”慕一顏捂著唇,擠了擠眼,“你是要去把那濃烈的愛意升華一下么”
沈芙嘉勉強笑了笑,“算是吧。”
她心底擠滿了惶恐和不安,即便知道這件事無法和宓茶明說,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見到宓茶。
沈芙嘉倉促地和賓客們道了別,離開宴廳,抬步往樓上走去。
在邁過樓梯時,她透過旁邊的窗戶看見了還在花園里的紅毅。
和這人的一番接觸,令沈芙嘉不禁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當然,即便是十幾歲的她都不至于紅毅這般愚蠢,但紅毅的確令她產生了某種共鳴。
看著在雪夜死站著的青年,沈芙嘉上樓的腳步一頓,只覺得心底越發空虛。
再是美麗的花朵,也有凋謝的一天。
她已不再年輕,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擠到宓茶面前,她爭不過歲月,唯有不斷提高自己的政務水平,讓宓茶依賴她的能力、索取她的實用價值,才有立足之地。
沈芙嘉體內像是藏著一口深不見底的空洞,她的年齡越大、經手的事情越多,這空洞就越深。如今,連沈芙嘉自己都不知道洞底深到了什么地步。
能夠填平這空洞的只有宓茶的愛,可是現在,那無孔不入的薔薇香將宓茶的愛撕出了裂痕,使站在上面的沈芙嘉搖搖欲墜、提心吊膽。
她瞳孔微顫,加快了上樓的腳步。
沈芙嘉的心跳如鼓,她告訴自己要冷靜,王級牧師對人體感知十分敏銳,要是她表現得太過緊張,宓茶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會起疑。
然而,她越是告訴自己要冷靜,心中便越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堯慶豐。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沈芙嘉在腦內地瘋狂排查她和堯慶豐之間所有的互動。她想起她給堯慶豐帶過禮物、刻意用曖昧的語調喊他豐君、和他握手、對他微笑
白金色的樓梯不知何時在沈芙嘉眼中扭曲成了詭異的黑紫色,薔薇的香氣如有實質,化為了滿是尖刺的黑色荊棘。
那些荊棘從花園侵入一樓,然后涌上二樓、三樓,追在沈芙嘉的腳后,冤魂般朝她追來。
她每故作柔情喊的一聲“豐君”都會加重她的腳步,她每和堯慶豐含情脈脈的對視都化為了藤上的一根毒刺。
越是回憶,她的腳步就越沉重,越是回憶,荊棘的數量便越多。
密密麻麻的毒荊棘緊追不舍,一旦被卷入其中,上面的尖刺就會將沈芙嘉絞成肉泥。
短短兩層樓走得沈芙嘉瞳孔放大、兩鬢滲汗,每進行一次回憶,她心中都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警報茶茶茶茶到底知道了多少
四周的空間扭曲、漆黑,唯有最高處宓茶的書房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暖光。
快一點再快一點
沈芙嘉幾乎是在樓梯上跑了起來。
她要被追上了她要墜落了
砰
沒有敲門,她徑直推開了書房的大門,書桌后審閱文件的宓茶一怔,錯愕地與她四目相對。
她察覺到了沈芙嘉靠近,卻沒想到沈芙嘉會這么粗暴地破門而入。
“怎么了。”宓茶將文件放到一旁,從座位上起身,朝著沈芙嘉快步走去,“宴會上出事了么”沈芙嘉從沒這么粗魯過
沈芙嘉張了張口,在看見宓茶的剎那,她身后的荊棘像是遇見了圣光的惡魔,尖叫著、扭動著,在神圣的光明里碎成了齏粉,徹底遠離了沈芙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