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芙嘉靠近后,宓茶從文件上抬眸,沖她一笑,“你來了。”
她只占了床的一半,另一半空著,留給沈芙嘉。
沈芙嘉跪行而上,她一手撐著床,一手將宓茶懷里的文件抽走,偏頭吻上了她。
宓茶闔眸,雙手順勢搭在了沈芙嘉肩上。
等這一吻過去,沈芙嘉的眼眸也變得濕潤了。
“姬凌玉的事我很遺憾。”她對宓茶低語,“但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宓茶點頭,她知道。
“禹國已經為她辦完葬禮,埋進了烈士陵園。”沈芙嘉摟著宓茶的脖頸,“她入了土,和這個世界再無糾纏了,茶茶,這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我知道”宓茶閉眼,投入了沈芙嘉的懷抱,“她這輩子,太苦了被夾在禹國和我之間,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在前線的那三天,她終于是認清了自己殺死姬凌玉的事實。
回帝都的這些日子,宓茶不斷告訴自己要正常、要正常、要好好工作、像平常一樣。
可她還是做不到。
不論姬凌玉死在哪里即便是死在堯國戰場上,宓茶都不會這般失態。她見過了太多生死,早已明白了如何隱藏情緒。
堯氏滅門,這樣的罪孽,她都可以讓自己枕邊人無所察覺地背負十六年,又怎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渾渾噩噩、暴露情緒。
可姬凌玉偏偏、偏偏死在了她的手里。
這讓宓茶覺得,自己連為姬凌玉傷心、愧疚的資格都沒有。
不止是姬凌玉,短短幾日,她手上沾了整整十萬條人命,每每閉上眼睛就是一片血骨尸海,耳邊皆是亡魂的哭嚎。
宓茶恍然意識到,她大約是真的不再年輕了,不能再像二十八歲第一次上戰場那樣,迅速從血海里拔出來,轉移到令她高興的事情上。
足足半個月,她的戰后調整期越來越長了。
“是,她這般死了,既成為了禹國的英雄,又能從世間解脫。”沈芙嘉安撫著宓茶的脊背,心中有些酸楚,可姬凌玉畢竟是救了宓茶,如果沒有姬凌玉,現在參加葬禮的就該是她。
一想到那個場景,沈芙嘉便升起一股由衷的慶幸。
人死不能復生,姬凌玉已經變成了一抔黃土,她和個死人計較什么
不管是宓茶為了姬凌玉哭也好、傷心也好,總歸都比讓她見到宓茶的尸體要好得多。
沈芙嘉心里的確有些不太舒服,但她同時也很清楚,宓茶對姬凌玉沒有一點愛情,而那個木訥蠢直的光系,恐怕到死也沒有意識到,她是喜歡宓茶的。
如此一想,姬凌玉這一生還真是十足的可悲。
沈芙嘉懷里的宓茶并沒有哭,她知道沈芙嘉討厭姬凌玉,因此將對姬凌玉的最后一點淚水都留在了柳凌蔭身上。
“嘉嘉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她在沈芙嘉懷里閉上了眼,疲憊地念道,“你安排人,替我去她墓前獻一束花吧”
沈芙嘉撫著宓茶的后腦,摩挲著那里的白發,嗯了一聲,“應該的。”
姬凌玉,到底已經不在這世上了,死了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