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國是怎么回事”沈芙嘉問。漢國的領土可一分都還沒有丟。
“漢國向來狡猾,”宓茶思忖道,“與其說投降,不如說是退出新月。但這事兒還沒有聲張,他們內部尚在討論,今天早上一顏才獲得的情報。”
穆華山之戰對整個戰局造成了巨大影響,漢國見勢不妙想要掉頭,及時止損。
“不僅如此,北清也有了遲疑之意。”
沈芙嘉理解,“快到冬天了。”
那個尚武的國家在被舜國經濟封鎖后就像是雄雞削去了雞冠,在這次的東大陸戰爭里存在感不高,只是派出了海軍部隊,聯合宋、夏、禹一起從海上攻打堯國東北。
前不久還團結一致,又是無息借糧又是低息貸款的新月集團轉眼間散成一片,各自做起了打算。
“北清漢國離我們遠,暫且不論。”宓茶蹙眉,憂愁且憐惜地望著沈芙嘉,“嘉嘉,我知道你辛苦,可夏國投降的事情必須謹慎對待,如果宗族這關過不去,軍隊就永遠別想邁步前進。”
“我明白。”宓茶仰視她的眼神令沈芙嘉情難自已,她撫上心口,柔聲道,“這本是我該做的事。”
現在是郁思燕在協理宓茶處理宗族事務,等她成了首相,這些事早晚會落在她身上。
女王的苦惱前線尚不知情,柳凌蔭和童泠泠正繼續朝南部進攻。
她們打得越猛,夏國就催得越急,堯國內某些宗族的反應便越大。
如果這件事不能解決,那柳凌蔭的勢頭很快就要被自己后方強行堵上了。
然而,不管是波譎云詭的堯國帝都,還是浴血激戰的堯軍前線,此時誰都沒有料到,三天后禹夏聯軍里會發生一場怎樣驚人的劇變。
禹夏聯軍東部總指揮部
指揮部四樓,僅次于總指揮的房間里回響著模糊的囈語,在一聲短促的驚叫后,床上猛地坐起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璃月從夢中驚醒,她猛地扭頭看向身側。
床上除了她,再無它人。
“唔呃”她低下頭,左拳抵著額心,拳眼接觸到了一片冰涼的濡濕。
從邊界回來后,璃月每夜每夜地噩夢盜汗,每天起來身上都被冷汗透濕。
她根本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璃星墜落的場景,可身體上的重傷強制璃月昏睡,于是她便在夢里一次次回顧當時的場景。
璃星不是死在地底的,以她的速度和當時的位置,沖出出口不過是十秒鐘的時間。
璃月五指收緊,臉色愈加慘白。
十秒十秒只是十秒鐘啊
在璃星撞向柳凌蔭的時候,她看見了璃星的后背就像是對半殺開的魚,只留下了帶骨頭的那一扇。
她那即將破王級的妹妹,到死連個全尸都沒有。
璃星以正面朝上的姿態落下,她最后的表情像是烙鐵在璃月腦中燙下了一抹滾燙腐爛的印記。
璃月緊閉著眼,自從媽媽不用被砍指后,她便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現在也是,除了璃星離開的前三天,她便再沒有哭過。
她不像璃星那么愛哭,四五十歲的人,還常常因為母親詛咒發作而在背地里偷偷流淚,仿佛被詛咒折磨的是她似的。
璃月總是不愿意承認,妹妹對母親、對媽媽的感情要比她來得真摯純厚。
璃月抵在額上的拳頭漸漸松開,繼而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大約是在夢中看了太久那圈金紅色的巖漿,她的眼球被燙得炙熱生疼,醒了還是隱隱作痛。
透過指尖的縫隙,璃月看見了擺在床頭的兩把銀月彎刀。
那兩把刀血跡斑斑,散發著腥臭,自璃星死后就沒有再擦過。
她的刀總是璃星擦的,就像璃星走的前兩天才剛剛抱怨過的那樣,這幾十年來她總是忙,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要忙,擦刀這種小事便被妹妹主動攬了下來。
現在她走了,她連刀都不會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