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推脫道“大當家請。”
短褐男人堅持“您和程公子是寨子里的貴客,理應受此禮待。”
秦箏見他這么說,又記掛著太子身上的傷,沒好再推脫。
進寨后,秦箏發現寨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并且讓她出乎意料的是,住在這里的不全是她先前在船上看到的那些漢子,還有老人和孩童。
那些孩子見著短褐男人一行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地叫喊起來“寨主回來了”
瞧著最兇神惡煞的絡腮胡漢子是最得這群孩童歡迎的,有個僅在腦門上留了一揪頭發的男童直接伸手去他兜里掏,沒掏到想要的東西,一臉不開心道“彪子叔,糖呢”
絡腮胡漢子直接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去去去,一群小王八蛋老子是打水匪去了,又不是去趕集的,哪來的糖”
其他漢子回到寨子里后,瞧著也隨和了很多,甚至還有個半道上就被喊回家翻地的。
秦箏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這與其說是個山賊窩,倒更像個村落。
短褐男人將她和太子安置在了一處收拾得很干凈的院落。
漢子們前腳才把太子抬進屋放到床上,留著山羊須的老大夫后腳就挎著藥箱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太子的傷勢,才開始診脈,一張松樹皮似的老臉上,神情格外嚴峻,脈還沒號完,就已經搖了三次頭。
秦箏被他嚇得不輕,忙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相公”
老大夫看秦箏一眼道“我行醫幾十年,就沒見過傷成這樣還能活下來的。”
他拆開纏在太子胸前的繃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箭孔,又是連連搖頭“受了這么重的傷,先前應當是還在水里泡過,氣血兩虧又寒氣入體,這是半條腿已經邁進鬼門關了叫我如何用藥”
秦箏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
短褐男人神色也跟著一變“趙叔,你再想想法子,他們救過阿昭,是我的恩人。”
老大夫為難道“寨主,不是我不救,是這人真的救不回來了。治他這身傷,必須得下烈性藥,可一劑藥下去,他身上必然得燒起來啊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最忌發熱,一旦發起了熱,十有八九就熬不過去了。”
老大夫越說,秦箏一顆心就越涼。
可太子眼下的情況,不用藥怎么行這一身傷會把他活活拖死的。
秦箏想著昨夜他也發燒了,自己用溫水給他擦拭把溫度降下來了,狠了狠心對老大夫道“您用藥吧。”
總得試上一試。
大夫想說用藥了怕是人還死得快些,但見秦箏態度堅決,便也隨她了。
只是去配藥前又提醒了一次“丑話我可說前頭了,若是人沒熬過來,小夫人別怨我。”
秦箏苦澀道“大夫肯救拙夫,我已感激不盡,哪會埋怨。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她跟太子好歹患難與共了這么久,如今有個可以暫時安身的地方了,他卻性命垂危,秦箏只覺心口沉甸甸的,難受得緊。
有了她那句話,老大夫沒再說什么,下去配藥去了。
短褐男人看了秦箏一眼,寬慰道“凡事無絕對,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
經歷了這么多,秦箏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疲憊“多謝大當家。”
院外突然有個漢子急匆匆奔進來道“寨主,二當家的帶著人在西寨鬧起來了”
短褐男人臉色一變,對秦箏道“程夫人,您和尊夫先在此住下,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就是,我有些事需處理,先告辭一步。”
秦箏注意到寨子里的人都管男人叫寨主,但他先前自報家門時,說的是兩堰山大當家,此時又冒出來個二當家。他對外的自稱和寨中人對他的稱呼,似乎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她道“大當家去忙就是,不用管我們。”
短褐男人抱了抱拳,轉身離去時,吩咐邊上梳著尖刀髻的女子“喜鵲,好生照顧程夫人夫婦。”
“是。”女子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