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箏”身后有人歇斯底里喚她。
秦箏回過頭,看到沈彥之狼狽朝他奔來,他發髻都有些散了,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望著她的眼神脆弱又絕望。
不遠處戰馬撞翻數名官兵后引頸嘶鳴,楚承稷高大的身影立于馬背上,四五個官兵大喝著舉矛刺向他,他肘臂夾住矛頭,狠狠一折,矛柄盡數斷裂,幾個官兵受那股力道反沖,踉蹌后退幾步。
秦箏看了楚承稷一眼,有一瞬間,她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個馳騁沙場悍將的影子。
仿佛,他的靈魂和身體是割裂的一般。
心口依然滾燙,那句“跟我走嗎”猶在耳旁。
秦箏轉頭對著沈彥之道“從前的秦箏已經死了,我不是她。”
說罷提起裙擺就向著楚承稷奔去。
落在地上的火把照亮了這一片天地,秦箏身上那件紅絨斗篷因為奔跑的緣故,在夜風里高高揚起,火光照耀下仿佛一輪跳脫夜幕奔向黎明的旭日。
沈彥之狂奔向她,迫切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卻只堪堪抓住了秦箏斗篷的一角。
秦箏沒再回頭,他拼了命攥在手心的,只有那件從秦箏身上扯下的華美紅絨斗篷。
“阿箏”
沈彥之眼神哀慟,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咬緊牙關還要追,卻被趕來的親衛們制住。
“世子大局為重”親衛們不由分說架起他就往后撤,沈彥之死死地盯著對面那一黑一白相互奔赴而去的兩道身影,喉間一甜,直嘔出一口鮮血來。
他的阿箏,不要他了。
火光婆娑,耳邊全是廝殺之聲,秦箏一刻也不敢停,徑直奔向楚承稷。
她看見他駕馬向著自己而來,沿途的官兵丟盔棄甲四散逃開。
行至自己跟前,他才狠狠一勒韁繩,戰馬揚起前蹄嘶鳴。
秦箏看著他馬背上高大挺拔的身影,許是方才急跑的原因,她感覺自己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好似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般。
“相公”秦箏開口喚他,尾音不自覺拖得有些長。
可能是這些日子經歷了太多事,這一聲“相公”里,較之從前,包含了太多別的情緒。
地上的火把不知何時引燃了那輛空馬車,車梁被燒毀,倒地時發出一聲悶響,火星四濺。
她仰頭看著他,一頭長發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襯得一張玉白的小臉愈發小了,衣裙上用金線繡出的千葉曇在火光里閃爍著微芒,仿佛是她整個人在發光。
楚承稷視線鎖著她,一語不發,素來清冷幽涼的眸子里倒映著遠處的火光,似乎終于有了溫度。
但映在眸子中心的,是她。
離得有些近,秦箏能聞到楚承稷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攏起眉心,上下打量他“相公受傷了”
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一下瞬,秦箏呼吸一窒。
楚承稷直接俯身,猿臂一撈,就將她帶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