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庭歌挪動僵硬的身子,試圖用它再送霍啟一程,人畢竟沒死,還是要徹底咽氣才能放心。
“放著,別糟蹋了。”卻聽慕容峋喘著氣道,“這東西須好好收拾保存,作御徖殿鎮殿之寶。”
競庭歌原本蒼白的臉經過一番闖宮打斗更加蒼白,聞言轉頭,一臉“這可是刺殺天子的兇器”。
慕容峋正失血,臉亦白,笑得卻得意,“這上面有你我的血。是歌兒為我拼命的證據。”
這可真是,撿回一條命,臉也不要了,當著人,歌兒歌兒。
競庭歌甚覺無語,又忖能把命撿回來倒是說什么都可由他,遂只道
“真不用再補一下”
慕容峋手臂發力試圖撐著挪動,往霍啟那頭靠,實在力竭。競庭歌勉強起來扶他,其實不想他靠近,一直拿眼剜。
放心。他給她眼神。
足夠近了,他右手撐床沿,探下身子,左手背拍兩下霍啟的臉,“動不了了吧早跟你說,這調兵遣將,殺人挖心,半點兒不能大意,不能僥幸,更不能自滿。自滿了吧以為控著全局而我醒不過來,隨便拿把匕首解決了就完。哪怕多留一個人在屋里,也是你贏。小子。不能重來了,我都替你可惜。”
霍啟嗤一聲笑了,“我沒自滿。我不想他們看著我殺你,不想任何人看。”
慕容峋怔住。
“臣與君上相交二十年,打君上登基便追隨在側,自問盡心竭力,也一直是他們表率。”
為兄弟舊情,也為君臣顏面,故不讓人看。
競庭歌冷笑,“別告訴我是為了女人。”
谷san慕容峋尚不知有關小皇子的內情,莫名其妙。
霍啟已經轉不動頭,轉了轉眼珠子向競庭歌,“原來你知道。既知道,為何沒防患于未然。”
“才知道。”
霍啟稍思忖,即了然,“上官宴告訴你的。”
慕容峋繼續一頭霧水。
“我不喜歡她。她應該也不喜歡我。那是個意外。那晚帝后御徖殿用膳,君上飲得大醉,被宮人們侍奉著安置了。她傷心得很,道君上寧肯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理她,她在這蔚宮看似錦繡,實則不過孤魂一縷。我安慰幾句,她讓我陪她喝兩杯,自不成規矩,我拒絕了。她便仰著頭問我,是否與君上一樣,嫌她厭她,瞧不起她。”
阮墨兮可是青川頂頂有名的美人,與紀晚苓段惜潤上官妧齊名。要說她那股嬌憨媚態,比其他三位更討男子的喜歡,奈何造化弄人,嫁錯了地方。
如此大美人,夜色燈火里飲著酒紅著頰傷懷相邀,再鐵石心腸的男兒不可能拒絕第二次。
“我酒量一向好,飲幾杯無礙。壞就壞在,她讓我嘗嘗她親手做的菜式,說忙了一整天,君上一口都沒吃。那菜里,有名堂。”
是這樣中了招在御徖殿
“天子殿宇,同皇后茍且,大人當真是,”競庭歌切切,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
“先生同君上不也偷偷摸摸數百日,御徖殿、靜水塢、繁聲閣,又是何等為臣之道。”
競庭歌被這死亡盡頭的開誠布公堵得說不出話。而慕容峋再不諳前文,到此刻,也聽懂了。
他自己不寵阮墨兮是一回事,臣子犯上與中宮有染,卻是另一回事。尤其阮墨兮被診出有孕,正是那晚之后的下個月末,而當晚他醉后斷了片,第二日醒來她確實躺在他身邊。
全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