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故事你肯定都已經聽倦了,所以我不再贅述,我要告訴你的,是世人不知道的事情。”柳新雨頓了頓,看著陳重,用一種仿佛很久遠古老的語氣說,“我的曾祖當年遇到我師父時是元圣十三年,那年他四十二歲,見到我師父時,我師父白眉白發,仙風道骨,很是不凡,到乾德十七年,我祖父去世,我師父還是白眉白發,仙風道骨,仿佛三十年光陰過去,他沒有任何改變。”
“到我父親當上府臺,已經是天兆十年,距離我祖父去世有五十年之久,我師傅來參加我父親的就任大典,還是依稀百年前的模樣,仙風道骨,白眉白發。”
“當然,現在……也是一樣。”
這句話說完,柳新雨沉默了一下,沒有繼續。
陳重咳嗽了一聲,說:“畢竟是老仙人,長壽一些,也是應該的。”
“元圣十三年,我師傅已經是看起來古稀之人,具體壽數,不可得知,百多年過去,皇帝已經換了四位,我家也傳到了我這一輩,我師傅卻還是沒有變化。”柳新雨幽幽地說道,“世上果有長壽無極之人?”
陳重聽了沉默了。
這個世界雖然受命格主宰,仿佛玄幻,但是人身壽數,還是因循天理的,很少有能活到百歲之人,哪怕是號稱上掌天機,可以洞悉世間命數的司命臺歷代大司命,也多是在七八十歲便辭世的。
長壽近兩百載之人……
還是人嗎?
他的心里無端一跳,一個詞冒了出來,但是,卻不是那個仙人的仙字,而是……一個妖字。
一陣風忽的從車窗外吹進來,吹起了車簾,卷的整個車廂里一片冷寂。
陳重感覺到自己的毛孔一寸寸立直,全身又一寸寸冰冷下去。
“老仙人命格如此吧?”陳重說了一句。
“是啊。”柳新雨點頭,在黑暗里,陳重卻仿佛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絲隱秘的嘲弄之色。
“所以你見了我師傅,覺得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柳新雨接著又問道。
“很厲害的人。”陳重說道,“你也知道我于命術一道,小有研究,老仙人,是我不敢秤,也秤不出的人,如你一般。”
“老實說,你今夜能從那個島回來,我很驚訝。”柳新雨搖了搖頭,沒有在意陳重的話,而是說,“看到你的那個瞬間,其實……”
其實什么,柳新雨卻不再說下去了。
馬車持續在黑夜里行進著,車廂里,卻再沒有別的話語了。
陳重和柳新雨又都沉默了下來,各自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最終,馬車在柳府停了下來。
“到了。”陳重說,“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了。”柳新雨搖頭,起身下車,卻在整個人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又回頭,說,“陳重,我當你是我的朋友,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朋友,但是你請我吃過兩次牛肉火鍋,我母親去世以后,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牛肉火鍋了,所以我不希望你死,贏下這一次比試以后,立刻離開這里,還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從那座島上活著回來的,以后,再也別去了。”
“多謝。”陳重點頭。
柳新雨走了。
馬車在原地停了一會,一直到外面的寧斷問了一句,陳重才好像醒轉過來,說:“走吧。”
今夜,柳新雨好像說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