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麥飯正上鍋蒸著,李良坐在草席上怔怔出神。
突然頭頂投下片陰影,他以為是店家來送飯,便隨意抬頭,看清來人后,瞬間呆立在原地。
“酈寄”李良有些不確定,只因為眼前這個人與他印象中實在相差太大。
酈寄笑了笑,面上一副憨厚,不過身上精致的玄色絲衣和頭上的玉冠還是顯示出他過得不錯。
“我本來到這里幫人辦事,離得老遠看到個背影覺得眼熟,果然是李兄,近來過得可好”
“還算不錯。”李良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他為人自尊心極強,當年在軍中大家都是都尉,但因為自己家中乃是地方望族,識文斷字,所以最受重用。而今日倒是讓向來瞧不上眼的酈大傻子碰見,自然頗為難堪。
萬幸的是酈寄憨直,也沒追問下去,而是與李良一道坐下,跟他聊起從前。
“哎,跟李兄說件事兒你可千萬別生氣,我們幾個當時見你過得好,氣不過常常偷吃你翁婆寄過來的咸肉,現在想起來,真是對不住了。”
“我就說,怎么帳里的東西總是少,原來都被你們拿了。”李良哭笑不得,搖搖頭,“要是缺衣少食直接跟我說就是了,還能短了你們不成。”
酈寄也有些不好意思,“李兄這就誤會了,我們也不是嘴饞,就是羨慕你受器重,總想著使壞。當時我們都覺得,你肯定是最快升官的那個,誰能想到,不過一年,就變成這樣。”
李良微愣,想到以前在軍中,他們都在吳廣手下,吳廣對自己的恩惠,一時間不由紅了眼眶。
酈寄見他掉淚,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出聲安慰。
“無妨,讓你見笑了。”李良擦了擦眼睛,“說起來你在陳縣待的如何,看樣子好像不錯。”
酈寄立刻否認,“什么陳縣,我早就與旻公子一道,當時三川郡還是我們打下的呢。”
對于陳旻,曾經也是“張楚”一部分的李良自然不陌生,不過因為他是吳廣心腹,也考慮過效忠他人,所以之前也沒怎么在意。聽到酈寄打下三川郡,心知這么大的事,他這位舊相識別說加官進爵,就是青史留名都說不準,一時心中又酸又苦,說不出什么滋味,只能不停恭喜對方。
酈寄忙起身否認,“我不過是運氣好,薊縣能打戰的不多,旻公子又仁慈,信任我們。可即便這樣,打三川郡也損失了不少人,哎,也是我沒本事,想必要是李兄,贏得定會比我漂亮多了。”
他本身長得就老實,說起話神態極為誠懇,讓人不自覺信服。李良被捧的飄飄然,聽到酈寄描繪的場景又心癢難耐,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道“你你若無事,要不要去我家中喝上一杯,給我講講旻公子的事。”
酈寄挑了挑眉,詫異的看了李良一眼,直到對方面紅耳赤,方才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