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臨在馬車的搖晃中醒來。
被石灰燒灼過的眼睛只要稍稍睜開一些就會傳來劇痛,他一面忍著視線不清帶來的焦躁感一面摸索四下的環境。
樓西朧在他跌下來時攙扶了一下,卻讓翟臨抓住了憑恃似的,緊緊攥住他的手臂,粗聲粗氣的威脅道,“把我的劍還來”
林明霽看樓西朧吃痛,走過來強將翟臨拽開,“四皇子”
他這一聲,馬上令翟臨安靜了下來。
見林明霽要卷起自己的袖子查看,樓西朧按住袖口,“我沒事。”
熟稔的聲音令翟臨愈發急迫的想要將眼睛睜開,只他終于忍著劇痛將充血紅腫的眼睛睜開時,眼前隱隱綽綽模糊不清的景象又令他無措起來。
樓西朧也注意到了翟臨的異樣,他問林明霽,“他怎么了”
林明霽抬手在翟臨眼前晃動兩下,確定對方沒有反應之后才道,“不知是石灰還是蛇毒的原因,他似乎是失明了。至于具體,只能等大夫定論。”
聽到林明霽的判斷,被幾個不入流的宵小暗算的翟臨憤憤攥拳擂向躺著的木板。
醫館內,被趙息玄安排的兩個下人攙扶著的翟臨躺在了木榻上。走了一路,他眼窩四周仍是紅腫的厲害,頭發花白的大夫撐開翟臨的眼皮看了看,只沒看多久,翟臨便已經忍受不住疼痛流著淚偏過頭去。
“大夫,怎么樣”
“我看這位公子傷的嚴重。”大夫捻著胡須,搖頭晃腦了一番,“想要復明,需用上不少珍貴藥材調理。”
樓西朧剛想催他開藥,得知他們來此的縣官已經親自來迎,剛才還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老頭兒,見到縣官大人都對面前的幾位畢恭畢敬,也不敢端著姿態了,趕走了伙計親自去抓了草藥。只他抓的藥,與他剛才說的珍貴半點都掛不上,都是些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草藥,用法也簡單的很,“這一副煎好后濾去藥渣,每日兩包喝七日。這一副搗碎成汁,混在清水里每日洗眼三回。”
趙息玄自然明白這大夫態度轉變的緣由,只他也懶得拆臺,拿了藥付了錢就與那前來接他們的縣官去了府衙之中。
那縣官得知傷者是三皇子的伴讀,翟將軍的獨子之后,先是大怒,斥責那伙匪寇猖獗至極不將王法放在眼里,揚言三天之內要拿他們歸案,而后巧言令色推脫責任,將那伙匪寇的來歷推去他地。樓西朧此時也沒空計較那么多,趙息玄卻心思微妙,在樓西朧下去休息之后,單獨找到了縣官。
兩人去了縣衙后院。
“不知趙大人找下官是為何事”
“縣令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趙息玄是京官,京官在地方,自然要比其他的官僚尊貴些。這一方父母官的縣令,在他面前自然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兒,“大人請講。”
“縣令大人稟報四皇子時是說,那伙賊寇非是平遙人。可此地官道,只通汾陽文水,不是平遙,那是這兩地流竄來的”
縣令自然是為自己開脫責任,若翟臨傷在自己這里,哪怕不追罪責,以后論起政績也會影響升遷,他剛想答是,但想到趙息玄私下里將自己請過來說這些,細細琢磨一下便馬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汾陽文水兩地的縣令兩個都是皇親,兩個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他抬起頭戰戰看向趙息玄,趙息玄見他會意便微妙一笑。
“大人是下官治理不嚴下官將賊寇捉拿之后,一定”
趙息玄截斷他的話頭,“誒,縣令大人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他點撥對方道,“汾陽雖是個小地方,汾陽縣令卻不是個小人物只因當初在朝為官時,結黨營私叫翟將軍彈劾,貶到了此地。”
“翟將軍獨子回京在即,在你平遙出了意外,又有何人會想到三年前的恩怨呢。”
“你說是吧,縣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