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每天有晨鐘暮鼓之儀式,只今日不同,到暮色昏沉時,懸在鐘樓上的沉鐘忽然敲響,鐘聲傳遍宮闈。
皇后走出東宮,聽深沉綿長的鐘聲久久才絕,便問身旁的人,“這鐘敲了幾下”
“回皇后”宮人雖然聽清了,卻是垂下頭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二十七下。”
鐘鳴二喪之音。
等皇后趕到皇上寢宮前時,寢宮外已經跪了許多官員,官員皆頭戴孝帶,伏身在地,皇后看著這一幕,似乎才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高貴妃也在此刻聞訊而來。二人站在文武百官前,看著皇上貼身伺候的太監自寢宮中走了出來,哭喊道,“皇上駕崩了”一時跪在地上的群臣皆涕淚不止。
高貴妃往后踉蹌了一下,還是宮人上前攙扶,勸她保重鳳體。
皇后就要比高貴妃鎮定的多,她穿過地上跪著的群臣,走到了寢宮外,“皇上可有留下詔書”
太監抬眼看向皇后,“皇上駕崩的倉促,太傅都還沒有來得及入宮。”
“那可有留下口諭”
太監搖頭,“也未曾。。”
此話一出,一旁被攙扶的高貴妃看向前方立在沉沉暮色中的皇后皇上駕崩,卻沒有留下遺詔說將皇位傳給誰,那
站在群臣之間的皇后也若有所思,側首看向身后的高貴妃。
皇上駕崩,按照祖制應傳位給太子,太子為長子,又代理了這么久的朝政,可謂是名正言順。可皇上繼位前也并非長子,對三皇子也是費盡心力的栽培,如今他忽然駕崩,又沒有留下遺詔,朝中以兩位皇子為中心的勢力便開始顯露出各自的鋒芒來。
高貴妃這一次顯然是有了準備,先是即刻召來一眾頗有名望的老臣入宮,絕了皇后買通宮人,偽造遺詔的可能,而后又以沒有傳位詔書為由,將玉璽暫時交給太傅保管。
本該在皇上駕崩后就即刻繼位的樓曳影,不得不先去宗廟內祭靈守棺。
朝中局勢看似無波無瀾,實則內里已然是風起云涌。
趙息玄連夜入宮面見高貴妃,高貴妃一改往日風情綽約的模樣,褪下華服,斜戴一朵白色珠花,手握一串麝香佛珠坐在簾幔中。簾幔外,幾個朝臣低眉頷首。
趙息玄進來時按了一下袖子,而后一進來便跪在了簾幔外,“娘娘節哀。”
高貴妃手中佛珠輕輕碰著,一簾之隔,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趙息玄看到站在身后的幾個朝臣,便明白高貴妃今夜召入宮的不止他一人。但肯在在這個時候召他入宮,已經顯露出高貴妃是真的信任他倚重他了。
“本宮召諸位前來,是有事想與諸位相商。”皇上昨夜駕崩在宮中掀起的風浪,已經隨著夜色漸稀,晨霧漸起而平靜下來,“諸位都是朝中棟梁,本宮一介婦人,此時此刻能倚重的便只有諸位。”
“娘娘言重了。”簾子外的趙息玄隨眾人再度跪下。
佛珠輕輕碰撞的聲音消失了。
左右兩邊的宮婢將簾幔掀開,坐在里面的高貴妃因為一夜籌謀沒有安寢,雙目微微泛紅,往日臉上的濃艷脂粉也盡數洗盡,端坐其中,嫻雅端莊令人愛惜,“皇上幾日前曾召見過本宮,贊譽三皇子有明君之相。彼時皇上就應該是顯露出了廢長立幼之心。”